與此同時,京滬警備司令部。
氣氛與虹口截然不同。
張冶中將軍拿著剛剛由滬上總局和警察總隊聯合呈報上來的“捷報”,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欣喜和讚賞。
報告詳細且誇張地描述了方默如何神機妙算、英勇果敢,率部在閘北連續拔除六處鬼子秘密據點,擊斃潛伏的鬼子精銳及武裝人員一百二十餘人,繳獲大批武器彈藥、戰略物資及通敵資敵的證據。
至於贓款贓物?沒搜到啊,肯定是狡猾的鬼子提前轉移了。
報告旁邊,還附上了幾張作為證據的照片複印件。
“好,好一個方默,乾得漂亮。”張冶中將軍拍案而起,臉上容光煥發,對著旁邊的李副官和幾位心腹參謀朗聲笑道,“你們看看,我的眼光如何?昨天剛給他獨立大隊的番號,授了他上校銜,今天他就給我送上這麼一份大禮,一百多個貨真價實的鬼子潛伏精銳啊。”
他指著報告,語氣激動:
“這些毒瘤,平時隱藏極深,危害極大。一旦戰事爆發,他們在後方華界突然發難,攻擊火車站、電廠、自來水廠,製造恐慌,切斷補給,裡應外合…
那造成的破壞和混亂,我簡直不敢想象。那會讓我們前線將士流多少冤枉血?方默此舉,等於是提前為我們清掃了後院,消除了心腹大患,功在全局!”
李副官也笑著附和:“方大隊長確實能力非凡,嗅覺敏銳,行動果斷。這份功勞,實打實,含金量十足。”
一位參謀適時問道:“長官,方大隊長立下如此奇功,是否…該考慮再行嘉獎,擢升其職?以示激勵?”
張冶中聞言,臉上的笑容稍稍收斂,他踱了兩步,搖了搖頭。
“擢升?現在不是時候。”老成謀國的他對民國內部的問題看的很清楚,“他剛升任上校大隊長,獨立掌兵不過一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此刻再升,看似榮耀,實則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滬上龍蛇混雜,嫉賢妒能、暗中與倭寇勾連者不知凡幾。升得太快,對他有害無益。”
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麵陰沉的天空,仿佛看到了波譎雲詭的政壇:
“立刻以司令部名義,擬寫請功電報,發往金陵。為他請授一枚四等雲麾勳章。勳章是榮譽,是護身符,比升官實在。要讓上峰和天下人都知道,方默是我張冶中麾下立下大功的悍將。”
“是!”李副官立刻應道。
張冶中轉過身,繼續布置:
“另外,李副官,你親自去辦。今天之內,肯定會有一堆彈劾方默的狗屁公文遞上來,什麼‘擅自動兵’、‘搜刮民財’、‘濫殺無辜’…
哼,無非是動了某些人的奶酪,打了某些人的狗。我要告訴那些遞彈劾的人,也告訴所有相關衙門——”
他的手扶在腰間槍套上,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統兵大將的威嚴:
“方默,是我張冶中看好的人。他今日所做一切,皆是為國鋤奸,戰前肅清。誰敢動他,就是跟我張冶中過不去。隻要我張冶中一天還是這京滬警備司令,就保他方默一天周全。誰想動他,先問問我手裡的槍答不答應。”
擲地有聲的話語,在司令部內回蕩。
李副官和參謀們心神一震,他們從張將軍斬釘截鐵的話語中,聽出了對方默毫無保留的信任和力保的決心。
這分明是將方默視為自己的“韓世忠”一般的愛將了!
另一邊的閘北分局,徹底成了風暴眼。
刺耳的電話鈴聲幾乎沒停過,電報室的收發機也滴滴答答響個不停。
滬上政務廳、保安廳、警察總局…甚至某些聽起來背景深厚的私人號碼,像催命符一樣瘋狂地呼叫著。
“方默。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立刻停止你無法無天的行為。”
“方局長,做事要留餘地。你今日抄沒的產業,背後牽扯甚廣,速將贓款贓物移交總局,等候審查。”
“姓方的,你等著,這事沒完。”
方默坐在局長辦公室裡,麵無表情地聽著錢明轉述又一個來自政務廳某位“大員”的咆哮,嘴角甚至勾起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