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龍老臉一紅,梗著脖子道:
“旅座,您彆管哪來的。這都是……都是好東西,能換錢,換吃的。現在,上交了,給弟兄們換點嚼穀。”
他頓了頓,看著比自己矮了一頭、卻扛著巨大壓力的年輕旅長,語氣變得鄭重起來:
“旅座,我聽說了,您要親自帶人斷後。是條漢子,我迷龍佩服。”
“這些東西,您拿著。我們先走一步。等到了金陵,要是……要是咱們爺們兒還能相見,我迷龍這條命,就跟著您,跟著69軍乾了,打鬼子,絕無二話。”
孟煩了看著迷龍,又看看他身後那些眼神熱切、同樣放下了心中隔閡的東北軍弟兄,再看看那堆彈藥和那串亮閃閃的手表。
他忽然笑了,露出一口在灰頭土臉的臉上顯得格外顯眼的大白牙,眼睛眯成了兩條縫,用力拍了拍迷龍的胳膊。
“爺們兒,都是爺們兒!好,這話我孟煩了記住了。”
“到了金陵,我請你們喝酒,現在,趕緊給老子滾蛋,彆耽誤老子打鬼子。”
迷龍也嘿嘿笑了,重重一點頭,轉身吼道:
“弟兄們,聽孟旅座的,撤。”
東北軍潰兵們最後看了一眼孟煩了和那堆留給斷後弟兄的彈藥,秩序井然地跟著3團,向著撤退路線快速離去。
這一刻,他們不再是潰兵,他們找到了可以托付後背的兄弟和長官。
城外,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
第16師團的師屬炮兵聯隊在之前的空襲中損失慘重,殘存的火炮與克虜伯指揮的新2旅炮兵團對射,竟然占不到絲毫便宜。
片桐護郎大佐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師團下屬步兵第19旅團的第9聯隊和第20聯隊,乾脆發起了傳統的“豬突”式衝鋒,試圖用“白刃主義”和“武士道精神”壓垮守軍。
然而,每次他們剛剛聚集起兵力,靠近守軍前沿陣地,就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咚!”“咚!”“咚!”
那種令人心悸的沉悶發射聲再次響起。
緊接著,一個個捆紮結實、冒著青煙的炸藥包被拋射出來,劃著死亡的弧線,砸進密集衝鋒的鬼子人群裡。
“轟隆!!!!!”
“轟隆隆——!!!”
天崩地裂般的爆炸接連響起。
恐怖的衝擊波裹挾著碎石、破片,成片成片地收割著生命。
片桐護郎在望遠鏡裡,清晰地看到他的士兵像被拍碎的西瓜一樣四分五裂,或者被震得七竅流血,軟軟倒地。
殘肢斷臂和破碎的武器被拋上天空,又如同下雨般落下。
他終於看明白了,這種威力巨大的武器,根本不是什麼150mm重炮,而是用某種簡陋裝置拋射出來的大型炸藥包。
但看明白了也沒用。
他的炮兵不占優勢,天上偶爾還有該死的69軍飛機呼嘯而下,用機槍掃射他的部隊。
他隻能用最原始、最殘酷的辦法——用鬼子士兵的生命去填。
填到對方的炸藥包用完,或者希望那種簡陋的拋射裝置因為連續發射而過熱炸膛。
戰鬥變成了血腥的消耗戰。
還沒看到金陵的城牆,他麾下這支來自京都、在另一個時空曾於金陵城內犯下累累罪行的第9聯隊,就已經傷亡慘重。
三個步兵大隊中的兩個,傷亡率超過了一半,幾乎被打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