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西山墅區。
一棟風格沉穩的中式宅邸裡,與屋外深夜的靜謐不同,客廳的水晶燈開得通明,光線落在光可鑒人的花梨木地板上。
巨大的高清電視屏幕上,正定格在直播結束時,沈聞璟那個慵懶的哈欠上。
宋婉,也就是謝尋星的母親,正敷著一張天價麵膜,手裡卻捏著個愛馬仕的抱枕,姿態優雅地側躺在沙發上,眼裡卻閃著與這身貴婦打扮格格不入的八卦之光。
“哎,”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指著屏幕上那個已經黑掉的畫麵,“老謝,你看看,你看看你兒子。人家都困得要回去睡覺了,他還在那兒坐著。”
坐在單人沙發上,正戴著老花鏡看一份財經報紙的謝建城頭也沒抬,鼻子裡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哼聲:“出息。”
“這叫什麼出息?這叫純情!多難得啊!”宋婉把抱枕一丟,坐直了身子,麵膜都差點被她激動的情緒給震歪,“你看看人家聞璟,多好看啊,那皮膚,那眼睛,跟畫裡走出來的一樣。咱們兒子眼光是真不錯,就是這行動力……太差了!急死我了!”
謝建城終於放下了報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看向自己夫人:“行動力?他但凡有我當年一半的行動力,現在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得了吧你,”宋婉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當年你追我,除了天天讓人往我單位送花,還乾了什麼?跟個木頭樁子一樣,站我樓下半天憋不出一句話。要不是我主動,你現在還在那兒站著呢。”
被揭了老底的謝董事長老臉一紅,強行挽尊:“那叫……那叫深沉!是戰略!不像這小子,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撩得耳朵都紅透了,丟人。”
他說著,卻示意一旁端著果盤過來的王姨:“老王,把那廣告片再放一遍,我沒看清。”
在謝家工作了三十多年的王姨笑得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先生,這都第八遍了。”
她把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幾上,熟練地操作遙控器,調出了那個已經被粉絲剪輯了無數遍的薄荷糖廣告短片。
當畫麵裡,沈聞璟的臉慢慢靠近謝尋星的脖頸,那個似吻非吻的鏡頭出現時,宋婉又一次發出了小聲的尖叫。
“我的天,太會了,這孩子太會了!”她激動地拍著謝建城的胳膊,“你看咱們兒子那僵硬的樣子,脖子都不敢動一下!肯定是真情實感!”
王姨也跟著笑:“是啊,尋星少爺從小就不喜歡跟人靠太近,能讓沈先生這麼靠近,可見是真喜歡了。”
謝建城的目光則落在沈聞璟那雙睜開後,帶著一絲滿足和驚喜的桃花眼上。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種近乎審視的語氣,說了一句公道話:“這孩子,眼神很乾淨。”
這不是誇長相,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評價。
“那是!”宋婉立刻驕傲起來,仿佛沈聞璟是她家兒媳婦,“我就說吧!配咱們兒子,綽綽有餘!就是尋星這孩子,離經叛道的,非要去當什麼演員,性子又悶,也不知道會不會把人家嚇跑。”
“他敢。”謝建城又哼了一聲,語氣裡卻帶上了點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維護,“我謝家的兒子,還能追不到個人?他要真這麼沒用,就讓他哥從非洲把他拎回來,去礦上鍛煉鍛煉。”
提到大兒子謝承言,宋婉又有了主意:“哎,要不我給承言打個電話?他鬼點子多,讓他給弟弟支支招?”
“不用,”謝建城擺了擺手,重新拿起了報紙,語氣恢複了董事長的威嚴,“自己的事自己解決。讓他碰碰壁也好,省得總是一副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的樣子。”
宋婉看著丈夫那副故作嚴肅的樣子,撇了撇嘴,心裡門兒清。
嘴上說得狠,剛才看廣告片的時候,嘴角那壓不住的上揚,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她拿起手機,點進了那個名為“尋璟是真的”的超話,看著裡麵粉絲們用放大鏡摳出來的各種糖點,心滿意足地簽到,轉發,評論,一氣嗬成。
哼,兒子指望不上,當媽的,隻能親自下場給他添磚加瓦了。
……
夜色漸深,溫泉酒店也逐漸安靜下來。
林白嶼的房間裡隻開了一盞昏暗的床頭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