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邁著沉穩的步子,從長桌的另一端一步一步朝著沈聞璟走來。
一種屬於上位者的、不容置喙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兩人身上。
一個是城堡未來的主人,驕傲、冷酷,帶著審視與敵意。
另一個是城堡現在的主人,美麗、神秘,帶著一種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清冷。
這是一場,早就寫在劇本裡的,關於權力和欲望的對決。
【來了來了!繼承人他來了!這個氣場,這個壓迫感,我人沒了!】
【這身製服……這銀色的麵具……救命,我的XP係統要被攻擊到宕機了!】
【快看他們對峙的畫麵!一個強勢,一個脆弱!這不就是宿命的糾纏嗎?!張導,我給你跪下!】
謝尋星在距離沈聞璟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被麵具遮擋的眼睛,靜靜地、極具侵略性地,打量著眼前的“繼母”。
他的目光從沈聞璟那雙清冷的眼,滑到他精致的鎖骨,最後落在了那串在燭光下流光溢彩的“塞壬之淚”上。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
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刻意壓製的沙啞,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在偌大的宴會廳裡回響。
“您今天,真是光彩照人。”
他用的,是敬語。
但那語氣裡,卻聽不出一絲一毫的尊敬,反而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審視和……玩味。
他微微傾身,湊近了一些,仿佛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父親的眼光,一如既往地……獨特。”
他刻意在“獨特”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能找到您這樣一件曠世傑作,想必花了不少心思。”他直起身,那雙麵具下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隻是像您這樣的傑作,美麗卻也太過脆弱。實在不該這樣拋頭露麵,暴露在眾人的視線裡。”
“隻適合被好好地……私藏起來。”
這番話,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
明麵上是在誇讚沈聞璟的美貌,實則句句都在暗諷他隻是公爵買來的一個漂亮花瓶,一個見不得光的玩物。
秦昊在旁邊聽得都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心想這劇本夠勁爆啊,上來就這麼羞辱人。
蘇逸則端著酒杯,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底是看好戲的光。
【我靠!“曠世傑作”、“私藏”!爹味文學!這是頂級PUA吧!謝尋星演得真好!】
【這段位太高了!表麵誇你,其實把你貶得一文不值!好家夥,我直呼好家夥!】
【繼子哥這台詞,每個字都在罵人,但連起來怎麼聽著像在告白?是我瘋了嗎?】
【前麵的你不是一個人!他看沈美人的眼神,哪裡是厭惡,分明是想把他吞了!】
在所有人或緊張、或期待的注視下,沈聞璟終於有了反應。
他沒有生氣而是微微抬起眼迎上謝尋星那充滿壓迫感的視線。
他的聲音,像碎冰撞入溫水清泠泠的,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
“您過獎了,繼承人先生。”
他微微頷首姿態優雅得體,仿佛對方剛才那番話真的隻是純粹的讚美。
“您說,我應該被私藏起來。”他頓了頓,目光在空曠的宴會廳裡環視了一圈,最後重新落回謝尋星的臉上,“可是,收藏家本人,今晚似乎並不在場。”
“一件藏品若是沒有了欣賞它的人,那它的價值又由誰來定義呢?”
“至於您說的……脆弱。”
沈聞璟伸出手,修長白皙的指尖輕輕地碰了碰脖頸間那顆冰涼的藍寶石。
“我隻是一位畫家。”
“我的價值,體現在我的畫筆上,而不是在這身衣服,或者這顆石頭上。”
“您覺得呢?”
他這番話精準地剖開了謝尋星那番話裡所有的陷阱,然後原封不動地,又給他遞了回去。
你不是說我是你爸的收藏品嗎?那你爸人呢?他不在,你這個當兒子的,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我評頭論足?
你不是說我脆弱嗎?不好意思,我是個搞藝術的,靠手藝吃飯,不是靠臉。
你所有的攻擊,都打在了棉花上。
謝尋星的麵具下,喉結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
他想,他還是低估了這個人。
第一回合的交鋒,他輸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