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聞璟聞言垂下眼簾。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布拉格的夜色溫柔而古老,遠處的聖維特大教堂尖頂,在星光下像一個沉默的誓言。
舞曲恰在此時落下了最後一個音符。
他像是真的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過了許久他才收回視線。
“我真正在意的……”
他輕輕地說,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是明天的天氣。”
“我想知道,明天會不會是一個適合在花園裡畫畫的好天氣。”
沈聞璟抽回自己的手,朝著季然微微頷首,算是結束了這場短暫的交鋒。
季然臉上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錯愕。
在場的所有人:“……”
【?????我聽到了什麼?明天會不會是個好天氣??這算什麼答案明擺著是假話吧?】
【哈哈我笑到捶桌!這是什麼鬼腦回路!沈美人,你是我的神!】
【笑死!他反手就是一個降維打擊!老子隻關心天氣!哈哈哈哈!】
【季然的表情,你們看到了嗎?他那副沒想到你是個神經病的表情,太好笑了!】
【隻有我一個人覺得這個回答好浪漫嗎?在所有人都追逐權力、財富、秘密的時候,他隻在乎一片風景,一幅畫。他真的好通透好乾淨。】
站在不遠處陰影裡的謝尋星,在聽到這個答案的瞬間心中那點因為季然的介入而生出的煩躁,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是啊,這才是他。
永遠出人意料,他隻是他,永遠……無法被任何人掌控的樣子。
也正是這一點,讓他如此著迷。
經過幾輪不知真假的舞伴交換問答,十二位嘉賓都從其他人那裡得到了一些碎片化的信息。
晚宴正式開始。
穿著侍者服飾的客串演員們端著銀盤,穿梭席間。
幾個由節目組請來的、帶著任務的客串演員也在席間不經意地散播著或真或假的流言。
在給秦昊扮演的“風流伯爵”倒酒時,一個侍者狀似無意地低聲說:“伯爵大人,您知道嗎?老公爵最近迷上了一個神秘的煉金術士,整日待在書房裡,身體都快被掏空了。”
另一個侍女則是在洛菲扮演的“女公爵”麵前小聲八卦:“聽說城堡裡真正的掌權人,其實是那位繼承人閣下。老公爵的產業,早就被他架空了。”
流言如水銀般,無聲無息地滲入每一個角落。
蘇逸優雅地用銀叉切著盤中的小羊排,眼角的餘光卻始終鎖定在薑澈身上。
他注意到,薑澈幾乎沒怎麼動盤子裡的食物。
他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裡,眼睛卻在正不動聲色地捕捉著現場的每一個細節——侍者的竊竊私語,賓客的微妙表情,甚至是燭火搖曳的角度。
這個人,不像是在扮演一個樂師。
就在這暗流湧動的時刻,宴會廳的大門突然被猛地推開。
那位一直保持著古板沉穩的老管家,此刻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驚慌,他甚至連禮儀都忘了,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
“不好了!”他的聲音因恐懼而變得尖利,“公爵大人……公爵大人他……在書房暈倒了!”
這話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千層浪。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所有嘉賓的微型耳機裡,都傳來了張導的聲音。
“緊急任務發布!”
“公爵昏迷,真凶不明。各位嘉賓,你們有二十四小時的時間,找出公爵昏迷的真相。第一個找到關鍵性證據的人,將獲得主導權!”
話音剛落,整個宴會廳瞬間從一場戲劇,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戰場。
“快!去老公爵的臥室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秦昊第一個反應過來,拉起還在發愣的許心恬,就朝著樓上衝去。
顧盼則冷靜地對陸遙下令:“去藥劑房,查查最近有沒有什麼可疑的藥物被領用。”
陸遙立刻領命,緊跟在她身後。
洛菲和季然對視一眼,默契地走向了那個驚魂未定的老管家,顯然是想從第一目擊者口中套取信息。
混亂中,隻有謝尋星和沈聞璟還站在原地。
“強製綁定”,讓他們成了此刻唯一無法分開的共同體。
謝尋星的腦子飛速運轉著。
他自己的角色卡,賓客口中的流言還有剛剛蘇逸在與他錯身時,用扇子擋著嘴型,無聲地對他說的兩個字——“繼母,情人。”
這個劇本,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去書房。”沈聞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案發現場,總會留下點什麼。”
謝尋星回過神,點了點頭跟上了沈聞璟的腳步,朝著那扇緊閉的書房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