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裡,沈聞璟並沒有急著動筆。
他隻是慢條斯理地將那些顏料,按照色譜的順序一一擠在調色盤上。
敲門聲響起時,他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侍女不是說公主稍後才到嗎?
他放下畫刀,走過去拉開了那扇沉重的橡木門。
門外站著的人,是商悸。
沈聞璟的眼底劃過一絲了然,但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淡淡地看著他。
“商先生,”他開口,稱呼生疏又客氣,“有事?”
商悸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得體:“叫我商悸就好。”
沈聞璟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心裡想的卻是:我們很熟嗎?
【來了來了!他真的進去了!謝尋星的房子要塌了!】
【沈美人這個表情,翻譯一下就是:哦,你來了,有屁快放。】
【商先生這個稱呼,哈哈哈哈,瞬間拉開八百裡距離,乾得漂亮!】
“我剛才在樓下的花園,”商悸的目光自然地掃過畫室內的布置,最後落在沈聞璟身上,語氣真誠,“看到公主殿下和侍女在一起,估計還要一會兒才會上來。不介意我在這裡待一段時間嗎?隻是想確認一下,這裡的光線是否穩定,畢竟,這是送給公主的禮物。”
他說得合情合理,將自己擺在了一個認真負責的“誌願者”位置上。
沈聞璟側開身,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他倒想看看,這個人費儘心機地單獨找過來,到底想做什麼。
【他同意了!他竟然同意了!謝尋星要是在場,估計能當場表演一個心碎太平洋!】
【樂子人狂喜!我就喜歡看這種修羅場!美人,乾得漂亮!就是要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商悸走進畫室,沒有靠得太近,隻是站在窗邊,仿佛真的在研究光影。
沈聞璟沒再理他,回到畫架前,拿起一支炭筆,開始在畫布上輕輕勾勒輪廓。
他的動作很輕,線條卻精準而有力。
商悸的目光被吸引了過去。他看著沈聞璟專注的側臉,那雙握著畫筆的手,骨節分明,穩定得沒有一絲顫抖。
他畫的不是人像,而是一朵玫瑰的雛形。
“你的畫,很有……靈魂。”商悸由衷地讚歎道,他走近了幾步,看著畫布上那幾筆簡單的線條,卻仿佛已經能看到一朵花正在盛放,“我認識的一位長輩,她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畫家,尤其擅長畫玫瑰。你的風格,和她有幾分神似。”
沈聞璟落筆的動作沒停,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是嗎。”商悸看著他,心底某種陌生的、柔軟的情緒正在悄然滋生。
那是混雜著欣賞、心疼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親近感。
他想,如果他真的是弟弟從小在父母身邊長大,那他該有多麼出色。
這種感覺,或許就是人們常說的,“兄長”的情緒吧。
……城堡外,廣場的另一端。
遊行隊伍的排練正在一片混亂中進行。
“向左轉!手臂抬高!注意節奏!”
指導官的聲音聲嘶力竭。
謝尋星穿著那身金光閃閃的禮服,感覺自己像個移動的迪斯科球。
他完全沒聽指導官在喊什麼,滿腦子都是沈聞璟剛才那句“我會在窗戶上看著你”。
他的視線,不受控製地,一遍又一遍地,掃向城堡最高處的那扇落地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