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不大,卻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穿透力的聲音,瞬間刺破了廣場上百餘人因饑餓和恐懼而交織成的混亂聲浪。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到了那個站在木箱上,身形單薄、臉色蒼白,唯獨眼神亮得驚人的女人身上。
她叫林昭。
“我知道你們餓,我也餓過。”林昭的目光緩緩掃過一張張或麻木、或憤怒、或絕望的臉,聲音依舊平穩,“三天前,我和你們一樣,在喪屍嘴邊搶奪一塊發黴的麵包。但現在,這裡不是為了搶一口飯就能不顧一切的野狗窩,這裡是我們所有人想活下去,就必須親手建立的桃源村。”
“桃源村?”人群中發出一聲嗤笑,“說得好聽!我們的口糧一天比一天少,你們這些所謂的管理者,是不是躲在屋裡偷偷啃肉?”
“就是!憑什麼你們吃肉我們喝湯!”附和聲此起彼伏,剛剛被壓下去的躁動再次洶湧。
顧野有些不耐煩,右手拇指已經將戰術刀的卡扣彈開,發出“哢”的一聲輕響。
那聲音不大,卻像一盆冰水,澆在了最前排幾個叫囂得最凶的漢子頭上,讓他們瞬間閉上了嘴。
就在這時,周教授拄著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棍,顫巍巍地走了上來。
他展開一張用炭筆畫在硬紙板上的圖表,上麵是歪歪扭扭的線條和數字。
“各位,安靜一下,聽我說。”
老教授的威望仍在,人群的騷動小了些。
“這是我做的統計。”周教授指著圖表,“基地目前登記在冊的幸存者,一百零三人。我們清理出來的可耕地,隻有不到六十平方米。按照現有的糧食儲備,就算省著吃,也隻夠所有人支撐二十八天。我用數學模型推演過,如果我們再不建立一個行之有效的分配和生產製度,最多七天,我們內部就會因為搶奪食物而爆發流血衝突,到時候,不用喪屍來,我們自己就把自己殺光了!”
“二十八天……”
“七天後就會暴動?”
冰冷的數字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心上,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角落裡,一個叫小蘭的年輕女人抱著懷裡瘦弱的孩子,終於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我兒子才三歲……他不能餓死在這兒啊……求求你們,給他一口吃的吧……”
哭聲像一根針,刺痛了在場所有為人父母者的心。
林昭的目光落在那個孩子蠟黃的小臉上,心中微微一顫。
她迎著所有人的注視,忽然彎下腰,從自己那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褲兜裡,極為珍重地掏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顆用玻璃紙包著的水果糖。
是她昏迷醒來後,顧野塞給她的,她一直沒舍得吃,藏了整整三天,是她身上最後的一點甜味。
在無數雙貪婪又震驚的目光中,林昭走下木箱,來到小蘭麵前,將那顆糖輕輕放進了孩子臟兮兮的小手裡。
“阿姨答應你,以後我們不僅有飯吃,還會有糖吃。”她的聲音很輕,卻足以讓周圍的人聽清。
整個廣場詭異地安靜下來。
一顆糖,在末世裡,有時比一袋米更能收買人心。
林昭直起身,重新麵向眾人,聲音陡然提高:“所以,從今天起,桃源村建立‘生存積分製’!”
她頓了頓,確保每個人都豎起了耳朵。
“想要食物、想要更安全的床位、想要藥品,都可以!用你們的勞動來換!修築圍牆,每天八分!開墾菜地、種植作物,每天十分!參加巡邏隊,守衛基地安全,每天十二分!積分可以在登記處兌換你們需要的一切!今天的晚餐,一份土豆湯需要兩分,一個黑麵包需要三分!”
“誰來記?你說廢了不就廢了?”人群中,一個叫阿強的眼鏡男高聲問道,他以前是個會計,對數字最敏感。
“我來!”阿強話音剛落,自己就主動站了出來。
他不知從哪翻出一塊破裂的白板和半截粉筆,在廣場的公告欄下,直接寫上了“桃源村積分登記處”七個大字,又找來幾本廢棄的本子,飛快地設計出了一套簡易的收支賬本。
“我阿強,願為大家記賬,賬目每日公布,絕無虛假!”
林昭讚許地看了他一眼。秩序的建立,需要執行者。
起初,大部分人仍抱著懷疑和觀望的態度。
直到傍晚,第一批響應號召,去加固了西側圍牆的十幾個幸存者,真的憑著自己的積分,從食堂領到了雙份的土豆湯,那濃鬱的香味飄散開來,所有人的眼睛都紅了。
懷疑瞬間被打破,第二天一早,積分登記處前就排起了長龍。
顧野更是二話不說,直接拉起一支二十人的巡邏隊,用軍隊的紀律和標準進行輪班,將基地的警戒範圍擴大了一倍,效率驚人。
整個桃源村,第一次呈現出一種忙碌而有序的生機。
然而,陽光之下,總有陰影。
一個叫老黑的壯漢,混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切,臉上掛著一絲不屑的冷笑。
他曾是這片廢墟裡的一個小頭目,靠著拳頭搶奪食物,現在林昭的規矩,等於斷了他的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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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悄湊到幾個同樣心懷不滿的懶漢身邊,壓低聲音道:“彆傻了,她那就是畫餅充饑!等咱們把活都乾完了,把牆修好了,地種上了,她動動嘴皮子,說積分作廢就作廢,到時候咱們連哭都沒地方哭!”
“咱們得給自己留條後路。那片菜地裡的土豆苗,可是咱們未來的命根子,憑什麼讓她一個人說了算?”
當晚,老黑帶著被他煽動的三人,借著夜幕的掩護,鬼鬼祟祟地摸向了新開墾的種植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