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會議室裡,空氣仿佛凝固成鐵。
林昭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柄重錘,砸在每個核心成員的心上。
王維剛粗糲的指尖在全息地圖上劃過,代表中繼站的紅點刺眼奪目。
“百裡之外,黃沙無人區。根據我們截獲的微弱信號分析,常駐武裝人員至少十二名,可能更多。最棘手的是,他們配備了軍用級電磁乾擾器,一旦靠近,我們所有的電子設備都會變成廢鐵。強攻,無異於拿人命去填。”
他的話音未落,角落裡一個身影霍然起身。
是阿離。
他始終像一道影子,沉默地融在桃源基地的背景裡,此刻卻成了全場的焦點。
眾人嘩然,目光中充滿了驚疑與不解。
這個來曆不明,始終被暗中監控的男人,要乾什麼?
阿離沒有理會旁人,一雙沉寂的眼眸死死鎖住林昭:“讓我去。”
他的聲音沙啞,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我曾是他們的一員,負責外圍情報。為了確保我的‘忠誠’,我每月初七都必須向中繼站發送一次加密的‘安全信號’。今天,是初九。”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我遲到了兩天,這在他們的預案裡,屬於‘可能遭遇意外但仍存活’的範疇。隻要我按時出現,他們不會立刻起疑。我可以帶你們進去——”
他環視一圈,最後目光再次回到林昭臉上,語氣森然:“或者,我可以接近他們的指揮官,把他們的腦袋連同整個指揮室一起炸上天。”
會議室死一般寂靜。
林昭的指節在桌麵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輕響,仿佛在丈量著信任與風險的天平。
阿離的提議是一把雙刃劍,要麼刺穿敵人的心臟,要麼反過來捅穿自己的胸膛。
良久,她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可以。但我有兩個條件。”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從你離開基地那一刻起,全程由小白貼身跟隨。他會讀取你的每一絲情緒波動,任何異常,任務立刻中止。”
小白,那個看似無害的少年,此刻安靜地坐在林昭身側,聞言隻是抬了抬眼皮,目光如同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
“第二,”林昭從戰術腰帶上取出一枚不起眼的耳釘狀裝置,放在桌上,推向阿離,“你身上不準攜帶任何攻擊性武器,隻戴上這個。它叫‘聲紋模擬器’。”
她迎著阿離探尋的目光,解釋道:“當你說話時,它會通過微電流刺激你的聲帶,將你的話,變成他們最想聽到的聲音和內容。當然,前提是你內心真的這麼想。它能騙過機器,但騙不過人心,更騙不過小白的感知。”
阿離的目光落在那枚閃爍著幽微藍光的耳釘上如果他有半點異心,小白的感知和這枚耳不聞聲的模擬器,會立刻將他打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伸出手,拿起耳釘,冰涼的金屬觸感從指尖傳來,那指尖竟有些微的顫抖。
他將耳釘戴在左耳上,動作乾脆利落。
“好。”他隻說了一個字。
出發前夜,月色如霜。
小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林昭的房間門口。“昭姐。”
“進來。”
“阿離的情緒……變了。”小白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困惑,“這幾天,我感知到的他,像是一潭死水,底下壓抑著痛苦和掙紮。但就在剛才,他決定獨自出發後,那潭水……燒開了。像一團即將燒到底的火,明亮,炙熱,帶著焚儘一切的決然。”
林昭正擦拭著自己的戰刀,聞言動作一頓。
她抬起頭,月光映在她眼中,流淌著洞悉一切的清輝。
她走過去,揉了揉小白的發頂,輕聲說:“那就說明,他終於找到了比自己的命更想守護的東西。”
她轉身,獨自走進桃源空間的核心區域。
這裡是基地的禁區,隻有她能進入。
她啟動了塵封已久的【淨化艙臨時協議】,幽藍色的光芒亮起,一支機械臂從艙內伸出,將一管殷紅中帶著絲絲灰敗的液體注入一個特製的密封瓶中。
那是她從被擊殺的變異體“灰牙”體內提取的抗病毒血清,極其珍貴。
但此刻,它有了新的用途——一個“應急信號”。
她將密封瓶交給王維剛,神情嚴肅:“把它安置在中繼站外圍。一旦阿離被捕,或者小白發出最高級彆的警報,就捏碎它。血清裡的病毒信息素一旦釋放,我的戰寵‘大黑’會立刻進入狂暴索敵狀態,它能感知到這股氣息。那就是總攻的信號。”
第二天黃昏,中繼站外圍,風沙漫天,將天地染成一片混沌的昏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