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冰冷刺骨的戰栗,順著脊椎一路攀升,凍結了林昭的身體。
她緊緊抱著懷中氣息微弱的巨狼,堅硬如鐵的意誌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桃源空間的命令在下一秒傳遍基地——所有外出搜尋任務即刻暫停,全員進入最高警戒狀態。
這是基地建立以來,第一次因非外敵因素而徹底封鎖。
空間的角落,一片被青翠藤蔓環繞的空地被迅速開辟出來。
林昭親手將大黑安置在柔軟的草墊上,濃鬱的生命氣息從四麵八方湧來,滋養著它撕裂的傷口。
她每日都守在這裡,親自調配營養液,用沾著藥劑的棉布一點點擦拭、包紮,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小石頭蹲在一旁的田埂上,抱著膝蓋,小臉皺成一團,唉聲歎氣:“昭姐,大黑哥這樣……晚上誰來守夜啊?那些變異獸,鬼精鬼精的。”
林昭沒有回頭,她的目光穿透空間的壁壘,落在窗外那片被落日染成血色的荒野上,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一絲波瀾:“真正的守護者,不一定非得最強……有時候,是那個最懂時機的人。”
她的話音裡,藏著一絲無人能懂的深意。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基地的外圍傳來一陣騷動。
小石頭第一個跑過去,隨即發出一聲驚呼。
眾人聞聲趕到,隻見在鐵絲網外,一隻體型遠小於大黑的雌性變異獸蜷縮在地,它通體毛發灰白相間,宛如水墨畫,唯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晨光中透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悸的沉靜。
它的右後腿,被一個鏽跡斑斑的捕獸鐵夾死死咬住,血肉模糊,深可見骨。
可它不嘶吼,不掙紮,甚至沒有流露出痛苦,隻是用那雙眼睛,安靜地、逐一地掃過麵前每一個全副武裝的人類。
小白,擁有精神感知能力的變異貓,小心翼翼地靠近,片刻後,它對著林昭輕輕搖了搖頭,傳遞出信息:“它很怕,但……沒有惡意。”
林昭緩緩蹲下身,與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對視。
她能從那眼底深處,讀出一種被背叛的絕望和深深的疲憊。
她輕聲問:“你是被遺棄的?還是……逃出來的?”
那變異獸喉嚨裡發出一聲極輕的、壓抑的低嗚,它艱難地轉動頭顱,目光越過眾人,望向遙遠的西北方向——那裡,正是灰影營地的所在。
這個無聲的動作,瞬間點燃了所有人的警惕。
“不能留!”顧野第一個站出來,神情凝重,“西北方是灰影的地盤,誰知道這是不是他們派來的奸細?苦肉計而已!”
“沒錯!大黑剛被重傷,就來了這麼個來路不明的東西,太巧了!”
“昭姐,三思啊!我們賭不起!”
反對聲此起彼伏。
就連桃源空間療養區內的大黑,也仿佛感知到了什麼,發出一聲飽含警告的低沉咆哮。
然而,林昭卻仿佛未聞。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那隻被她後來命名為“小花”的變異狐犬,看著它在聽到大黑的咆哮時,身體不易察覺地一顫,琥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更深的黯然。
“打開門。”林昭起身,語氣不容置喙。
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她親手為小花取下了那致命的鐵夾,在它血流不止的傷口上,滴下了一滴珍貴無比的抗病毒血清。
做完這一切,她沒有將它帶入核心區,而是安置在了最外圍的養殖區角落,隻用一道簡易的柵欄圍著。
“給它三天時間。”林昭環視眾人,聲音清冷而堅定,“它若想走,我不攔;若留下……就看它能不能贏得大家的信任。”
這個決定,讓桃源基地內部的氣氛變得微妙而緊張。
時間在壓抑中流逝,第三夜,不期而至。
天空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狂風裹挾著暴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砸在基地的鐵皮屋頂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掩蓋了荒野中所有的罪惡與危機。
負責值夜的小石頭披著雨衣,凍得瑟瑟發抖。
他心中一陣不安,下意識地朝養殖區望去。
借著閃電劃破夜空的一瞬間,他看到的一幕讓他亡魂皆冒——那道簡易的柵欄竟被掙脫,原本應該在角落裡養傷的小花,不見了!
“不好!它跑了!”小石頭的心瞬間沉入穀底,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拉響警報。
可他剛邁出一步,就看到一道灰白色的影子在滂沱大雨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