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刺破地平線時，便已悄然籠罩了整個培育區。
林昭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準地刺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昨夜，三號培育艙的夜光迷迭香母株，遭到不明物質汙染。從現在起，封鎖所有培育區，徹查種源流向。”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恐慌與猜忌如病毒般蔓延。
夜光迷迭香是避難所的希望，是抵禦外界喪屍威脅的天然屏障，它若出事，無異於城牆崩塌。
“怎麼會這樣？誰能進入三號艙？”
“安保係統沒有報警嗎？”
林昭抬手，喧囂的人聲戛然而止。
她身後的虛擬光屏上，一串數據流清晰浮現。
“昨夜十二點到今晨六點，安保係統一切正常。進入三號培育區的權限記錄，隻有兩條。”
光標閃爍，兩個名字被醒目地放大——林昭，以及……周建。
“唰”的一聲，數十道目光齊刷刷地釘在了人群角落那個乾瘦的老頭身上。
老周，負責培育區日常澆灌和維護的老員工，此刻一張飽經風霜的臉瞬間血色儘失。
“不，不是我！”老周慌得連連擺手，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恐懼，“林昭博士，我……我就是按照您的吩咐，給母株灑了定量的a級營養液，連葉子都沒多碰一下，更彆說種子了！”
他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顯得蒼白無力。
在鐵證如山的數據麵前，任何辯解都像是狡辯。
林昭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那雙清冷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人心。
她沒有理會老周的哭訴，隻是側頭對身邊的智能助手輕聲道：“小青，啟動‘情緒顯影’，掃描周建。”
“指令確認。”
一道柔和的藍光從天花板的探頭射出，籠罩在老周身上。
他身前的空氣中，一個模擬人體胸腔的光影浮現出來，內部一團代表情緒核心的色斑劇烈地翻湧、膨脹，呈現出一種近乎爆裂的深紅色。
“是心虛！他在說謊！”有人立刻喊道。
“不……”林昭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這不是撒謊的平穩波動。這種頻率和振幅，是極度恐懼導致的生理機能失控。”
眾人一愣。恐懼？如果不是他乾的，他怕什麼？
不等他們想明白，顧野已經帶著一隊安保人員走了過來，他朝林昭點了點頭，隨即沉聲道：“帶我們去你的住處。”
老周雙腿一軟，幾乎是被安保人員架著離開的。
搜查的過程簡單而迅速，結果卻令人瞠目結舌。
在老周那張硬板床的床底，一個不起眼的金屬罐被翻了出來。
當顧野擰開蓋子，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裡麵赫然躺著幾粒幽幽發光，與被汙染母株上彆無二致的“夜光迷迭香”原種。
人贓並獲！
老周“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淚橫流：“我真的沒偷啊！這是……這是昨天有人偷偷塞給我的，說是我工作勤勉，上麵給的特殊獎勵……我以為……我以為是真的……”
他的哭喊聲在寂靜的房間裡回蕩，卻隻換來周圍人鄙夷和憤怒的目光。
然而，林昭的視線卻死死鎖在那隻金屬罐上。
她緩緩走上前，戴上戰術手套，撚起一粒種子。
忽然，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獎勵？”她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可笑。給你獎勵的人，難道沒告訴你，這罐子邊緣沾染的，是隻有在西北廢棄溫室裡才能找到的‘黑鱗真菌’孢子粉嗎？”
黑鱗粉？老周茫然地抬起頭，完全聽不懂。
林昭卻不再看他，轉而下令：“小青，以黑鱗粉為追蹤目標，投影昨夜十二點至今的空氣殘留軌跡！”
“正在建立三維模型……”
刹那間，房間內的空氣中浮現出無數微小的光點，它們迅速彙聚成一條微弱但清晰的光路。
這條光路的一端，赫然連接著避難所的主通風井，它蜿蜒著潛入老周的房間，留下了一個清晰的“t”字形分叉，而另一條更隱蔽的軌跡，則悄然拐向了地圖上標記為“廢棄”的西北角溫室。
栽贓嫁禍！真正的黑手，另有其人！
林昭心中雪亮，但臉上依舊不動聲色。
她當著所有人的麵，以一種雷厲風行的姿態宣布：“為防止汙染擴散，所有植物相關研究項目立即暫停！封存所有樣本！”
命令一出，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以為這是無奈之舉。
然而，在轉身的瞬間，林昭通過內置通訊器向小青下達了真正的指令：“啟動b計劃。在淨化艙內，用c3號化合物模擬汙染源的氣味特征，設置‘氣味陷阱’。我要讓那條藏在暗處的毒蛇，以為自己找到了千載難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