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的冷風卷著煤灰與鐵鏽的氣味,吹過死寂的鐵爐鎮。
隨著“嘎吱——”一聲令人牙酸的巨響,那扇仿佛巨獸獠牙般沉重的鐵門,終於撕開了一道裂縫。
晨曦如同一柄鋒利的金劍,劈開了鎮內的昏暗。
小玲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帶領兩名神色緊繃的技術員踏入了這座鋼鐵堡壘。
她手中提著的密封箱,在熹微晨光下反射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箱子裡裝著的,是林昭親自批準、足以讓任何小型幸存者營地眼紅的“誠意”——高純度淨化水與最新批次的廣譜抗病毒藥丸。
然而,迎接他們的並非善意。
街道兩側,陰影裡站滿了手持淬火鋼矛與改裝氣動槍的守衛,他們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像,唯有那淬毒般的目光,在小玲三人身上來回剮蹭,仿佛要將他們從裡到外看個通透。
空氣凝滯如鐵,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哈哈哈!貴客臨門,有失遠迎!”一陣粗獷豪邁的笑聲打破了死寂。
鎮長黑山,一個身材魁梧如熊、滿臉橫肉的男人,從鎮中心那座終年不熄的巨大熔爐旁大步走來。
他張開雙臂,熱情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發出擂鼓般的悶響:“早就聽聞桃源基地的林首領仁義無雙,今日一見派來的使者,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
小玲臉上掛著公式化的得體微笑,微微欠身。
但她的餘光清晰地捕捉到,當黑山的視線掃過她手中那隻密封箱時,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是毫不掩飾的貪婪與凶光。
那抹凶光轉瞬即逝,快得仿佛錯覺。
隨即,黑山側過頭,用幾乎隻有他身邊的親信阿虎才能聽到的聲音,低沉而又殘忍地命令道:“等酒過三巡,按原計劃行事。”
宴席就設在鎮中心那座巨型熔爐旁的高台上。
翻滾的熱浪夾雜著烤肉的焦香與刺鼻的金屬氣味,形成一種末世獨有的狂野饗宴。
黑山與他的心腹們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言語間不斷旁敲側擊。
與此同時,遠在數十公裡外的桃源基地指揮中心,林昭正靜靜地坐在一排巨大的監控光幕前。
她戴著特製的通訊耳麥,小玲隨身攜帶的“翻譯器”正將鐵爐鎮宴席上的每一絲聲音,都清晰無比地傳入她的耳中。
“小玲姑娘,你們那能自己發光的苔蘚,到底是怎麼種出來的?可否傳授一二?”這是黑山在試探桃源的能源核心技術。
“聽說你們基地的外牆是用活體藤蔓構築的,那防禦上……總該有那麼一兩個換氣或是排汙的缺口吧?”這是在刺探基地的防禦漏洞。
林昭麵無表情,指尖卻在身前的控製麵板上如同蝴蝶般輕盈地跳躍。
一張鐵爐鎮地下的三維結構圖在她麵前緩緩展開,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那些光點代表著她早已布下的“種子”——一種經過基因優化的超級藤蔓網絡,此刻正蟄伏在鐵爐鎮每一寸土地之下。
高台上,黑山似乎已經失去了耐心,他猛地站起身,高高舉起手中那隻粗糙的鐵酒杯,杯中渾濁的麥酒在爐火的映照下泛著油膩的光。
他咧開大嘴,露出滿口黃牙,大笑道:“來!小玲姑娘!為了我們兩鎮從此親如一家,結為最堅固的同盟,乾了這杯!”
數十名守衛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如鷹,手悄然按在了腰間的武器上。
就在這一刻,林昭清冷而又果決的聲音,如同冰錐刺入小玲的耳麥:“撤,現在。”
命令不容置疑。
小玲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即轉化為痛苦的表情。
她“哎喲”一聲,猛地捂住自己的肚子,身體搖搖欲墜:“抱歉……黑山鎮長,我……我可能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肚子……肚子疼得厲害……”
話音未落,她便在兩名技術員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向高台下退去。
黑山的笑容僵在臉上,隨即化為猙獰的冷笑。
他眼中最後一絲偽裝也消失了。
“想走?”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剛剛開啟不到一小時的鐵爐鎮大門,在液壓裝置的驅動下轟然關閉,將最後一道光線也徹底隔絕。
“晚了!”站在門口的阿虎獰笑著,一把抽出背上那柄門板大小的合金戰斧,斧刃上反射著熔爐的紅光,殺氣騰騰。
與此同時,周圍的屋頂、牆垛上,“唰唰唰”冒出數十名早已埋伏好的弓弩手,黑洞洞的弩口和閃著寒光的箭尖,齊刷刷地對準了退到門邊、已無路可退的小玲三人。
陷阱,終於露出了它最凶狠的獠牙。
桃源基地指揮中心內,林昭看著監控屏幕中那張牙舞爪的阿虎和黑山猙獰的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