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點綠光仿佛擁有生命,順著零號研究員布滿陳舊傷痕的脖頸向上蔓延,最終彙聚於他的眼底,燃起一簇微弱卻不屈的火焰。
他蜷縮在冰冷的淨化艙旁,身體像一截被抽去脊骨的破布袋,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
“十二年了……”他嘶啞的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每一個字都沾著血腥味,“我欠陳博士一句對不起。”
黎明的微光透過了望塔的窄窗,勉強勾勒出他枯槁的輪廓。
他斷斷續續地講述,將一段被塵封的血腥真相,赤裸裸地剖開在林昭和顧野麵前。
“‘蝕骨病毒’……它的原型,本該是人類的希望。”研究員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狂熱的懷念,“陳博士叫它‘曙光x’,一種能精準清除癌細胞,並……並能激活人體最深層自愈潛能的奇跡藥劑。”
然而,這份足以改寫人類曆史的奇跡,卻被軍方高層覬覦。
他們看到的不是治愈,而是無與倫比的生物武器。
“陳博士發現了他們的野心,她拒絕了。”研究員的聲音顫抖起來,“那一夜,她銷毀了所有核心數據,啟動了她最後的保險——‘昭計劃’。”
林昭的心臟猛地一縮。
“她用你,用她自己的女兒作為唯一的載體,將‘曙光x’最原始、最純淨的治愈密鑰,以基因編碼的形式,封存在了你的身體裡。”
爆炸當晚的火光仿佛再次灼燒著研究員的瞳孔。
他親眼看著陳秋將唯一的逃生艙推向了彆人,自己則被坍塌的鋼筋與烈焰吞噬。
而他,作為陳秋最信任的助手,卻被活捉,成了“淨化之手”的階下囚。
“他們逼我……逼我參與病毒的改造工程。”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流出暗沉的血,“我的變異,就始於他們給我注射的第一支‘強化版蝕骨毒株’……”
他抬起頭,那雙泛著綠光的眼睛死死盯著林昭,充滿了無儘的悔恨與痛苦:“他們稱之為……‘弑神之種’。是用你出生時留下的……臍帶血,逆向培育出來的怪物!”
空氣死寂。
林昭默默地取下脖頸上那條看似普通的項鏈,指尖輕巧地旋開吊墜,一個微型儲存盒彈了出來。
裡麵並非什麼珍貴寶石,而是一粒被低溫封存的、米粒大小的凍土樣本。
“這是我媽最後一次發給我的坐標,就在極地冰層之下。”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仿佛在訴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她留給我的訊息隻有一句:‘若你見到紅色的雪,就是媽媽給你寫的信’。”
話音剛落,顧野已經轉身在戰術平板上飛速操作。
片刻之後,一幅高精度衛星圖呈現在眾人麵前。
南極大陸某處早已廢棄的科考觀測站周邊,一個異常的地下熱源信號清晰可見,更令人心驚的是,方圓數公裡內,大地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仿佛被鮮血浸染過的赤色結晶地貌。
“紅色雪……”顧野喃喃自語。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的阿諾突然開口,他的電子眼閃爍著數據流:“根據我從主服務器搶救出的原始日誌備份,‘曙光x’項目存在一個‘第二實驗體庫’,編號‘y0’。記錄顯示,它被存放於地下七層的深寒冷凍倉——但該區域已在十二年前的爆炸中完全坍塌。”
林昭的眼神如刀:“那就把它挖出來。”
她的命令簡潔而有力,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
“通知鐵匠隊,三天內備齊所有深寒地質掘進裝備。讓醫生立刻去調配三級抗低溫複合血清。所有人,三天後,出發極地!”
當晚,林昭獨自坐在醫療艙外。
小青的能量核心已瀕臨枯竭,在最後一次艱難地實體化後,它將一縷微弱的藍光注入了林昭的眉心。
一段加密的記憶碎片在林昭腦海中炸開。
畫麵中,年幼的自己正趴在孤兒院破舊的窗台上,認真地數著天上的星星。
而在千裡之外,陰暗潮濕的地下實驗室裡,那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零號研究員,正顫抖地舉著一張她的照片,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語:“你還活著……真好……你活著,她就……沒白犧牲……”
林昭猛地怔住,一股滾燙的酸澀瞬間衝上眼眶,視線變得模糊。
原來,那個她一直以為是仇人的人,竟在最黑暗的歲月裡,用這種方式守護著她母親最後的希望。
那一夜,桃源基地的廣播站響起了林昭清冷而堅定的聲音。
她發起了一個名為“心跳計劃”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