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時間對普通人來講就是眼一睜一閉的事情,但對於李掌櫃王掌櫃等人來說簡直就是度秒如年。
一晚上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等著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王掌櫃便迅速起身下樓,樓梯轉角處碰見了同樣準備出門的李掌櫃。
兩人相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打算,王掌櫃迅速伸出手拉住李掌櫃:“李掌櫃小聲些,咱們先去城外瞧瞧。”
崔清漪也起了個大早,但她如今的身份其實並不太適合出現在貨棧,並不是說輕賤商人,而是她這個身份其實更適合坐在幕後。
雖然不能出現在貨棧親自招呼來往的客人,但崔清漪用過早飯後還是帶著蒟蒻等人出了城,就坐在鴻雁茶樓臨窗的包間裡,推開窗就能瞧見貨棧那邊的情況。
知道今日是蘆花鎮的貨品第一次對外出售,蒟蒻隻覺得自己比她家姑娘還緊張,進了包間就眼也不眨的盯著貨棧了。
“姑娘,這麼早貨棧門口已經有人守著了。”
崔清漪一點也不奇怪,昨晚楊梅和商隊裡的幾位管事來了府上,說了今日商隊進城時的情況,知道有幾位熟悉的掌櫃守著商隊要拿下所有的貨物呢。
許久沒來茶樓,趁著此時貨棧那邊還沒開門,崔清漪先叫來茶樓掌櫃的問話。
“那什麼雲來茶樓是個什麼情況,怎麼沒往蘆花鎮送信?”
掌櫃的瞧著東家麵色有些不太好,這心下就有些忐忑,“雲來茶樓是兩個月前開業的,因著是開在城裡,起初也和咱們茶樓沒有衝突我就沒當回事。
後來還是一位咱們茶樓的熟客跟我說起,這雲來茶樓也請了個戲班子。”
說起這雲來茶樓的戲班子,掌櫃的也是滿肚子的火,他做掌櫃之前是讀書人,最是講究禮義廉恥那一套,從未見過像雲來茶樓那樣厚顏無恥之輩。
“聽客人說了之後我便去那雲來茶樓看了,發現那什麼妙家班除了唱戲的人不一樣,其他的和咱們蔣家班沒什麼兩樣,這不是明擺著偷嗎,蔣班主因著這個事兒愁的好些天都沒睡著覺。”
崔清漪聽完轉頭看向蒟蒻,蒟蒻笑著吐了吐舌頭:“姑娘可彆怪我,我去蘆花鎮的時候就想跟您說這事兒來著,但您那會兒吐得太厲害了,我怕你著急上火就沒說。”
崔清漪鄭重了神色:“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雖說是為了她好,但為了避免今後發生更大的事情她也被蒙在鼓裡,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蒟蒻忙舉手發誓:“下不為例。”
“雲來客棧的事,掌櫃的有什麼法子嗎?”
掌櫃的有些為難:“東家,縣裡的人都知道咱們鴻雁茶樓生意好,但因著茶樓是您的產業,沒人敢明目張膽的在明麵上和咱們做一樣的事,但私底下也是有人學的。
但那就是找上一兩個樂人開個小堂唱一唱,像是雲來茶樓這樣的還是頭一個。
我總覺得有些蹊蹺,便派人去探了探那個雲三爺的底,發現這人是打京城來的,具體的身份背景沒查到。”
崔清漪挑了挑眉,“京城的人專門來東平縣就為了開個和我們一模一樣的茶樓?”
蒟蒻之前還當就是有人眼紅鴻雁茶樓的生意,這會兒聽崔清漪和掌櫃的說話才反應過來,“這人是衝著咱們來的?”
掌櫃的臉色難看,要是搶生意的還好說,大家各憑本事就是了。但若是明知鄉主身份還敢上門來找事的,那說明這人背後想必也有些身份。
崔清漪手指在桌上輕輕點了點思索半晌道:“你去跟蔣班主說,茶樓裡的戲先停半個月,什麼時候重新開台我再想想。”
掌櫃的一聽要停戲就蒙了,要知道鴻雁茶樓現在每日裡除了茶水,進賬的大頭就是蔣家班,若是讓蔣家班的人停戲,還一停就停半個月那損失就大了。
但瞧著東家麵上不容置喙的神色,掌櫃的也隻能聽話去照做了。
蒟蒻也不理解崔清漪為何要停戲:“姑娘這樣做豈不是正中那些小人下懷,半個月茶樓裡喜歡聽戲的熟客怕是都要跑了。”
蒟蒻的擔心不無道理,但崔清漪卻一點也不著急,她氣定神閒道:“咱們如今做的是獨一份的生意,這世上聰明人可不是就雲來客棧一個。
從前大家不將事情擺在明麵上是不想和咱們交惡,若是咱們樓裡不唱了,雲來茶樓卻每日客似雲來,你猜其他人會如何?”
崔清漪對東平縣的東家掌櫃們還是很有信心的,畢竟從前她單是在女學裡開了烘焙班便有人上門找茬,沒道理如今倒是眼睜睜看著外來人掙錢自己不動心的。
蒟蒻還是沒懂,但崔清漪也沒時間給她解釋了,因為貨棧那邊開始放掛鞭了。
楊梅帶著商隊的幾位管事站在貨棧前麵,一陣劈裡啪啦的爆竹聲後,貨棧門打開。
一陣清冽帶著糧食香氣的酒香溢出,飄蕩在眾人鼻端。
王掌櫃驚呼一聲:“酒,是酒嗎?”
酒這個東西,懂得人隻消聞上一聞便能知曉好壞,更彆說外麵王掌櫃這些人常年混跡在酒桌上,那鼻子更是成精了似的。
好酒的市場,這些人再清楚不過。
“有多少,我全要了,我全要了!”王掌櫃張開雙臂,試圖擋住身後往裡看的商人們。
李掌櫃一把掀開王掌櫃的胳膊,一馬當先衝進了貨棧,等著將貨櫃全貌收入眼底,李掌櫃瞬間眼前一亮。
隻見不大的貨櫃上整整齊齊擺著一排排造型獨特的酒瓶,那模樣精致的李掌櫃都不敢上手去摸,當然他想摸也摸不到,貨櫃前還隔著蘆花鎮的人呢。
“這位掌櫃,這是咱們蘆花鎮今年的新釀蘆花白,入口甘醇綿柔,您嘗嘗。”
說著沒等李掌櫃反應過來,一個小巧的酒杯便被捧在托盤上遞了過來,李掌櫃聞著那酒香,暈乎乎的抓起來就灌進了嘴裡。
負責接待的人準備的是前段的高濃度白酒,清香中帶著辛辣的口感,隻一口便能叫品嘗的人知道它的價值所在。
李掌櫃大喝一聲:“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