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漪的孕吐反應直到八個月的時候才徹底消失,府中供養的那位秦大夫和陸大夫都明確表示,因著是雙胎鄉主極有可能提前生產。
身體裡一切奇怪的反應如潮水般消退,崔清漪胃口大開卻又不能敞開肚皮吃,每日裡都在想著快些生產之後她的菜單。
背過崔清漪,京魏蒟蒻和兩位大夫對話後麵色實在算不上好,老秦大夫撫著胡須:“我看了陸大夫記錄的脈案,鄉主有孕初始就有滑胎的跡象,後來雖是坐穩了胎,但這胎兒在母體中吸收養分,多胎自然會有爭奪養分的情況。
一強一弱實乃常態,若是生產時出現意外,你們夫妻二人還是要看開些。”
京魏歎了口氣,朝著秦大夫和陸大夫拱手:“我夫人生產時還要勞煩二位儘力保全她們母女三個,若是出了意外,還請務必保我夫人無虞。”
兩位大夫自然沒有什麼不應的。
全府嚴陣以待等著崔清漪生產,唯獨崔清漪最近才品出了一點懷孕的樂趣來,母子連心的感覺叫她分外新奇,每日不管是吃飯睡覺散步都要同肚子裡的孩子說話。
比如她破格被允許吃甜絲絲的糖餅,吃完後便和肚子的孩子們交流心得:“糖餅很好吃,但娘親隻能吃一個,多了就膩。”
她話說完,左邊的肚皮瞬間隆起,崔清漪有時都覺得自己能看到那是孩子的小腳還是小手。
等一會兒,右邊的肚皮才會慢慢隆起個小小的弧度,看不清是孩子的小腳還是小手。
崔清漪兩邊換著摸一摸,大概在心裡拚湊出兩個孩子的性格,一個急躁有力,一個慢熱體弱,但她的孩子們都好好的待在她的肚子裡,馬上就會和她相見。
晚上躺在床上,崔清漪和京魏分享兩個孩子的性子,可京魏將手搭在崔清漪肚皮上卻怎麼也感受不到崔清漪說的來自於另一個孩子的回應。
他心裡有些淡淡的感傷,卻也隻能強裝鎮定,害怕叫崔清漪瞧出些什麼來。
時間一晃而過,旺財在崔清漪之前生下兩隻黑乎乎的幼崽,兩隻幼崽睜眼後都是藍色水汪汪的大眼睛,萌翻了府上一眾人。
京魏瞧著兩隻黑的徹底純粹的狗崽也覺得高興,他覺得旺財平安生下小崽子是個很好的兆頭,寓意著崔清漪也會順利生產。
崔清漪十分同意京魏的說法,“有了我家旺財在前麵打樣,我可不能差了。”
崔清漪在旺財生產後的第三天發動,晚飯後剛想起身去外麵散步消食,起身的瞬間隻覺得下腹一陣墜痛,有什麼東西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
崔清漪的驚慌隻有一瞬,等著被平穩安置在產房後,她甚至有力氣和京魏說笑,瞧著男人發白的麵色笑著說:“你且去外麵等著,我閨女肯定隨我好看!”
桃枝翠嬤嬤幾個都被逗笑了,緊張的氣氛瞬間有了緩解,京魏試著動了動自己緊繃的臉皮乾巴巴的安慰:“你不要怕,我就在外麵呢。”
打發了人出去外麵等,崔清漪感受著身下一陣一陣的墜痛,突然想吃口辣米粉。
陳媽灶間的火沒熄,沒一會一碗熱騰騰的米粉就端了上來,崔清漪也覺得自己挺能耐,這個時候還吃的下去,但嘴巴裡就像長了饞蟲,這會兒不吃她覺得自己一會兒生孩子都使不上力。
她的淡定很大程度上緩解了眾人的緊張。
京魏和兩位大夫都時刻準備著應對產房裡隨時會出現的狀況,在外殺狼殺人都沒手軟過的京魏,瞧著那一盆盆被端出來的血水,隻覺得腦袋發暈手腳發軟。
等著崔清漪略顯壓抑的痛呼聲響起時,京魏更覺得頭皮陣陣發麻。
他這半生,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有害怕和膽怯的情緒。
屋外氣氛嚴肅,產房內卻是另一番情景。
崔清漪按照穩婆的交代,吸氣用力十分的配合,麵上都是疼出來的冷汗卻仍舊頭腦清晰,鎮定的叫穩婆都刮目相看。
崔清漪很痛,生孩子哪有不痛的呢,但她心裡隻有一個信念,她會清醒著看兩個孩子出生,看她們安安穩穩躺在她身邊。
鬨騰了一整個孕期的小家夥們在最後的時刻似乎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調皮和娘親的辛苦,這一次她們格外的乖,幾個呼吸用力之後,長手長腳的姐姐終於咕嘰一聲落了地。
崔清漪剛重重喘了口氣,就聽穩婆哎呀一聲,崔清漪的心被高高吊起,就聽穩婆又笑了:“老身接生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姐倆,妹妹拽著姐姐的臍帶出來的,真是奇了。”
崔清漪急切的探身去瞧,穩婆也配合著將孩子給她瞧,崔清漪真的看見一隻小小的手中牢牢抓住一根臍帶不鬆手。
崔清漪也笑了,趕在昏過去之前誇了一句:“好閨女,好樣的。”
產房裡所有人都沒對崔清漪口中的小丫頭有什麼異議,產房裡遲遲沒什麼動靜,京魏心裡毛躁的不得了。
實際上穩婆和翠嬤嬤努力了半天都沒叫新生的姐妹倆哭一聲,先出生的姐姐閉眼蹙著小眉頭似乎對於被拍屁股的事情十分不滿,後出生的妹妹聽到親娘的誇獎後心滿意足的鬆開手中緊攥的臍帶立刻呼呼大睡,對於被拍屁股撓腳心的行為視若無睹。
最後確認孩子應該沒什麼問題,兩隻一模一樣的繈褓終於被遞到了京魏手中。
月色皎潔,一聲高昂一聲細弱的哭聲跟比賽似的猝不及防響起,京魏無師自通,手忙腳亂哄孩子的同時還去問崔清漪如何。
京魏一夜未睡,在臥房外坐了一夜。瞧著月落日升,東方破曉時覺得自己仿若也得到了新生。
也想好了新生姐妹的名字。
雲舒雲卷,人生自在,漫隨天外雲卷雲舒!
崔雲卷,崔雲舒!
鄉主府喜得雙胞胎千金的好消息像長了翅膀一傳遍了整個東平縣,崔清漪休息一夜恢複了精神,兩個孩子一左一右貼著她。
京魏守著她們娘三個說話:“彆人抱著她們都不哭,唯獨我抱著兩個跟比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