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收了票錢為什麼不守信用!?”
“我告訴你,我家丈夫可是在南京當差的!”
“求求你了大哥,讓我進去吧,我什麼都願意給你....”
...
正陽門樓下,嘈雜的聲音回蕩在整個街道,若是在這待上一天,耳鳴的程度簡直不亞於小鬼子的炮彈形成的聲浪帶來的衝擊。
顯然,戰事已開,但凡是有點資產的人,都想要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但要從北平出去談何容易?除了天上飛的專機,那就隻能是地上跑的火車了。
方文堅聽了半晌,自顧自地說道:“大家都想跑,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找他們站長問問去。”竹石清領著方文堅圍著西站外側晃了一圈,竟沒有找到這裡負責人的辦公室,“這不對啊,火車站不設站長室?”
在國民政府裡,有一種疲民政策,簡單而言就是將各相關職能機構儘可能分布在城市的不同位置,或將下屬單位和直屬廳局的距離拉遠,例如在江寧縣,全縣最大的學校在縣西,而教育科在縣東。
在程序合理的情況下,辦理相關業務往往需要疲於奔命,於是久而久之,隻要有一方不願意勞累了,那就沒有麻煩事了。
果不其然,西站站長室沒有設在正陽門大街,反倒是設在了另一頭南新華街的一個胡同裡。
一扇不顯山不露水的老舊木門,就這麼被竹石清和方文堅給推開了。
“什麼人啊?”
室內的空間不大,靠著左側牆根擺了一張四方桌子,桌子上堆著一遝黃色的草紙,外加一盞綠色燈罩的小燈,桌子的兩側各放了把椅子,一個臉龐有些圓潤的中年男人坐在裡屋那把椅子上,手裡翻著一個本子,聽聞門打開了便合上本子起身問了一句。
竹石清笑盈盈地迎了上去,抽出椅子坐下,留方文堅站在了門口。
“在下竹石清,請問您可是北平西站的站長?”
“不錯,我是這裡的站長林宏文。”男人兩手搭在桌子上,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兩隻眼睛盯著竹石清。
這裡?站長辦公室離火車站快有三裡路了!
竹石清還是微微點點頭,繼而說道:“想請問一下站長您,開出北平的火車,目前可還在運轉麼?”
林宏文鬆了口氣,臉部肌肉抽動了一下,笑容裡帶了些輕蔑:“嗷,我知道你來乾嘛的了,小兄弟,你也看見了,西站外頭堵得全是人,現在是真走不了,外頭仗打得厲害,今天,就在剛剛,聽說日軍又在進攻北苑,政府給咱們西站的指示是,優先運送貨物,不做客運。”
“是這樣的,林站長,我和這位兄弟,是三十七師馮師長的部下,有緊急任務,需要南下,您看能不能給我們安排到運貨的車皮上,這火車不管載人載貨,多帶兩個人總歸沒什麼。”竹石清笑容不減,客客氣氣地說道。
“馮師長的部下?”林宏文眯起了眼,“馮師長現在守在宛平,你怎麼證明?”
竹石清從兜裡摸出標注著三十七師番號的胸標,放到桌上推到林宏文的麵前,輕聲道:“您看看。”
林宏文接過湊近一瞧,這的確是二十九軍的胸標樣式,但他卻將胸標原封不動地推了回來,回道:“不好意思小兄弟,在下不識得。”
笑容從竹石清的臉上消失了,他又從兜裡翻出了另一樣東西!
那個能在南京橫著走的學員證!
一個墨綠色封皮的小本子出現在了林宏文的麵前,封皮上標著“學員證”三字,再打開扉頁...
那一串字分作兩行,抬頭為“南京參謀部總隊”,下一行為“學員竹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