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執法官,可以出來一下麼?”
刑偵隊辦公室的門口,容婭站在門外,向程雨招了招手。
程雨有些狐疑,但還是站起來走出辦公室。
“找我有什麼事?”
容婭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不時地瞟向程雨的胯部,又很快躲避開。
“你的傷,好了沒有?”
“哦,已經痊愈了。”
程雨沒心沒肺地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執法局的專屬醫院擁有更好的醫療技術,僅僅一周的時間,便能完全治愈這種簡單的槍傷。
“那就好。那麼今晚,我請你喝酒吧!就當是感謝你替我擋了一槍。”
程雨連忙擺手,說道:“那怎麼行?明明以你的實力,就算我不去擋,那一槍也傷不到你。反倒是你擋住那刀救了我,應該是我請你才對!”
“要不……我們平攤?”容婭建議道。
“好主意。”程雨點頭讚同。
可當容婭將一張高檔酒吧的名片遞到他手中時,程雨頓時感到有些後悔。
這可是辛石城最貴的酒吧,隻有金融中心那些富豪才消費得起。
“要不……換個地方?”程雨的語氣有些弱。
見他這副肉疼的樣子,容婭噗嗤一下樂了。
“逗你的!給!”
容婭收回名片,攤開另一隻手,手心裡有兩張電影票。
“五十塊。”容婭衝程雨伸手,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
“啊?哦……”
程雨看著那兩張電影票,一時間感到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地摸出錢包,找出五十塊錢遞給容婭。
“晚上六點下班後,我來接你。”
程雨很想說自己有一輛車,可是容婭頭也不回,像一陣風似的走了。
握著那張電影票回到工位,程雨竟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仿佛回到18歲那年,在街上遇見一位英姿颯爽的執法官姐姐的那一天。
“怎麼個事?”
劉啟從旁邊探出頭,一臉揶揄地問道。
還在呆呆愣神的程雨,被突然鑽出來的劉啟嚇了一跳,沒好氣地虛打一拳,被劉啟躲過。
“容婭她……約我去看電影。”
“喲!”劉啟頓時眼冒精光。
“你們要去約會啊!什麼時候好上的?”
“那個女人還挺漂亮的,就是有點瘦,看起來有點凶。”
“聽說她家裡有權有勢,你要是和她在一起,不會被她家裡人排擠吧?”
眼看劉啟越說越離譜,程雨趕忙製止他。
“你彆瞎說,我們就是正常的同事關係。上次遇襲事件我幫她擋了一槍,她想感謝我而已。”
程雨辯解著,自己的臉頰卻微微發紅。
看他紅了臉,劉啟也不再打趣。
“行吧!要是方便的話,幫我問她點事吧!”
“什麼事?”
“就是關於接下來的行動,季然官長那邊有什麼消息沒有。你也知道,敵局長似乎對他的意見很重視。能提前獲得些消息,說不定我能多掙些功勞。”
想起對自己態度冷淡的程露,又想起乖巧懂事的劉櫻,再看劉啟這副執著的樣子,程雨不免有些揪心。
“你放心,有機會的話我會幫你。”
“好。”
劉啟打開自己的抽屜,拿出一個電動剃須刀丟給程雨。
“跟人家女生出去,好歹把胡子刮刮。你看起來已經有局長一半邋遢了。”
程雨說實話,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心不在焉,不知所措,如同一頭吃飽喝足的騸豬。
明明文件就擺在麵前,自己就是無法集中注意力去看,反而眼睛不自覺時不時地瞟向時間。
六點一到,程雨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收拾好東西,站起來就走。
執法局的門口,容婭已經等候在此。她罕見地沒有穿那件金紅色的首都執法官外套,而是穿了一件藍黑色的皮夾克。
在她的身旁,停著一輛造型誇張的摩托車。
那輛摩托車十分巨大,比程雨見過的任何型號都要大。車身噴塗著不反光的漆黑塗料,型體線條剛勁而野蠻,與身材高挑纖細的容婭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上車。”
容婭抬腿跨上摩托車,衝程雨招手道。
程雨屬實沒有想到,容婭的車是這樣一輛鋼鐵怪獸。
如果是坐摩托車,那兩人豈不是會有肢體接觸?
“那個......嗯......”
“怎麼?”
“要不坐我的車吧?我那個是轎車,比較方便。”
容婭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看著他,然後笑了。
“都40歲的人了,還會害羞麼?”
程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坐我的吧!我把它從首都帶來,還沒機會騎過呢!”
容婭取出兩個黑色的頭盔,不由分說丟給程雨一個。
拗不過她的程雨,隻好乖乖上了車。
輕輕用手扶著容婭的腰身,程雨不敢有任何動作。容婭看他這拘謹的樣子,抿嘴輕笑了一下,輕擰油門,車子向前一衝,馬上頓住,程雨的身體也因為慣性撞在容婭的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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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一個機車流氓在調戲後座的小姑娘。
“哼,我的車不錯吧?”
“很帥。”
這種重型肌肉摩托,對程雨這樣剛剛步入中年的男人來說,有著恰到好處的誘惑力。
車子發動,聽著低沉而有力的發動機轟鳴聲,程雨心曠神怡地眯起了眼睛。
“唔,真不錯!這車是你自己改裝的麼?”
“是啊!雙驅高能發動機,搭載高分子材料降噪片和減震簧,零件和骨架都是特種鋼製造,全部來自首都金石工坊!為了它,我還花了不少力氣辦了一張載具改裝證!”
談起這個話題,容婭清冷的聲音裡,也帶上了些許興奮。
車子加速,勁風撲麵而來,將容婭身上的氣味吹進程雨的頭盔。
之前,程雨一直覺得,女人的身上都是香的。可容婭的身上,卻不帶一點兒香味,隻有淺淡的金屬味。
這種味道,有些像局裡裝備庫的那個很大的鋼架子。程雨暗自想道。
來到市中心的一家影院,兩人下了車。
附近巡邏的一台執法兵,小步跑了過來。
「發現未注冊的危險改裝載具,請出示特殊或通用許可!」
程雨發現,旁邊街道的幾台執法兵,全部向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容婭取下頭盔,聲音又恢複了平時的冷淡。
“我是首都外勤執法官,編號01715。根據外勤任務條例,你無權調查這輛載具。”
「符合條例,允許通行!目標信息已錄入辛石城執法信息庫!」
見執法兵走開,容婭拽了拽呆在一旁的程雨。
“乾嘛呢?走了。”
程雨咽了口唾沫,看向那輛摩托車的眼神,多了些畏懼。
剛剛執法兵,將這輛車稱為“危險改裝載具”。
也就是說,這輛摩托車上,搭載了一定量的武器!
這種東西在首都,難道是可以上街的麼?
甩了甩腦袋,程雨拋開這些想法,跟著容婭走進影院。
出乎程雨的意料,容婭帶他來看的電影,居然是一部戰爭片。
“在泯熵機出現之前,人類世界的權力交替,是通過戰爭進行的。”
程雨頷首,這個他是在曆史課學習過的。
“戰爭意味著要死很多的人,是極為殘忍的。而製作出泯熵機的研究院,也許隻是按下了一個按鈕,就輕描淡寫地得到了掌控未來的能力。”
“這樣……很好。”
容婭看著熒幕,而程雨看著她的眼睛。
那一雙被改造過的精密金屬眼眸,倒映出熒幕的影像,竟也像人類的眼睛一樣,亮晶晶的。
這時,電影中主角的夥伴,被敵人的炸彈炸死。血肉飛濺,血漿的殷紅將熒幕染滿。
映在容婭的眼底,仿佛亮起了紅色的光。
“泯熵機消除了戰爭,軍人這種職業也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我們這些執法官。配備著普通人無法抵抗的武器,替政府去執行正義。”
“你覺得,他們又是為了什麼而戰呢?”
容婭伸手指向熒幕中,那正用悲憤的眼神看著夥伴屍體的主角,對程雨問道。
“也是正義吧……至少我是這樣覺得。”程雨答道。
“那麼,交戰的兩方,誰才是正義的呢?”
“自然是勝利的那一方。”
容婭點了點頭,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能想出這樣的回答,看來你還不算太蠢。”
“喂喂!老是說我蠢,很有意思麼?”
容婭罕見地沒有反駁他,而是順著他的話笑著說道。
“這當然很有意思!”
“你明明知道,正義隻是賦予勝者的頭銜,在這個世界正義毫無意義,可你還是要堅持它,甚至把它當做夢想。”
說到這裡,容婭停頓了片刻,笑容漸漸斂去,語氣也弱了幾分。
“這樣的愚蠢……”
“我也想擁有啊……”
程雨愣住了。
在他的印象中,容婭是一個刻板嚴肅,卻對正義有著偏執追求的人。
可剛才的這番話,卻讓程雨對她的看法有所改變。
這個女人,對於世界的看法和理解無比透徹,而能力的限製卻讓她不得不用偏執的外殼來隱藏自己。
這樣的無力感,是會帶來極大痛苦的。
“還記得吧?有一次我問你,在程序正義和結果正義之間,如果必須要犧牲一方,你會選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