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到五月份了。
政府籌劃修建的三座教堂,也即將竣工。
三區教堂前麵的大街上,桑傑和東秋倚靠鮮豔的花壇坐下,看著忙得大汗淋漓的建築工們。
自從那天,東秋為了他與尹博發生衝突之後,桑傑就對東秋親近了許多。
陳鏡的境遇,加上這些天的事,也在讓他的心境悄然變化。
“東秋,你知道這些工人的工資有多少麼?”
桑傑指了指工地上,幾個打著赤膊灰頭土臉的男人。
“我記得土地管理局給的工資標準,是每個月九千塊。”
“你錯了。”
桑傑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們勞苦工作一天,隻能賺三百塊錢。工作滿三十天,才能達到土地管理局給出的標準。”
“實際上,平均每個工人隻能堅持每月工作二十至二十五天,實際工資也隻有六千出頭。”
接著,桑傑歎了一口氣,低下了頭又問道。
“你知道,我們桑氏集團每賣出一克迷幻藥,能賺到多少利潤麼?”
東秋搖了搖頭,他還真不怎麼關注這個。
“三百塊。”
“建築工累死累活打拚一天賺的錢,我們家賣一克藥就能賺到。”
“而這些迷幻藥物,我們家每天都能產出成百上千斤。”
如果是彆人說這些話,東秋一定會覺得他在炫富。
可這話從桑傑口中說出,東秋隻能聽出一種濃鬱的自我厭恨。
“我本以為我是個惡劣的人,我能在遊戲裡做出完全違背人性的選擇,我以為那就是我罪惡的本質。”
“看到窮苦人在底層掙紮,我會幸災樂禍,會沾沾自喜。因為我天生就比他們高貴。”
“可是現在,我不禁開始思考,他們會過完庸庸碌碌的一生然後死去,我又何嘗不是這樣?他們的生命究竟有什麼意義?我的生命又有什麼意義?”
「把你們都殺了,我們就知道答案了!」
沒有理會叫囂的一一,東秋平靜地望著前方。
“是因為那天我替你出頭麼?”
“也許是吧……”
桑傑抬起頭,衝東秋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
“除了鏡哥,還沒有人替我說過話呢。”
“那麼你覺得,你變得善良了麼?”
“不。”
桑傑用力搖頭,飛機頭的前端還甩得彈了兩下。
“也許現在的我會憐憫這些工人,但是那天的你讓我明白,人是沒有本性的。善良與邪惡,都是環境造就的。”
東秋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問道。
“我怎麼讓你明白的?”
“因為你身上有一種氣質,極其容易被人忽略的氣質。你不在乎做任何事的後果,也不在乎任何人。我能感覺到,你幫助我並非出於什麼善良的本性。”
東秋聞言頓時來了興趣,能看透這一點的,桑傑還是第一個。
「喂喂,你不會想殺掉剛剛還對你掏心掏肺的好室友吧?真是殘忍呢!」
“不急,再看看。”
東秋單手虛握,仿佛想要在半空中抓住些什麼。
而桑傑看不到的是,一塊虛無板磚,已經被東秋攥在了手裡。
“為什麼你能感覺到呢?”
如果桑傑給出讓他感到有趣的答案,那這一板磚就會狠狠拍碎桑傑的腦殼。
“心靈上的東西,誰說的準嘛!”
桑傑長舒一口氣,表情也釋懷了不少,目光也回到前方的工地上。
“能理解偉人的人不一定偉大,能共情匹夫的人也不一定平凡,就是這樣咯!”
“說不定我們在心靈層麵上,格外地契合呢!”
“如果你是個女生的話,我肯定會傾家蕩產去追求你的。”
東秋頓時語塞,連一一也無語地捂住了臉。
他們再次達成一致。
得趕緊離這家夥遠點。
“咦?這就要走了麼?”
見東秋想要離開,桑傑一撲騰從花壇上跳下來。
“滕老伯那邊有幾個訂單需要我幫忙,你先回去吧。”
東秋不由分說,直接快步跑遠了。
桑傑失落地回到宿舍,想要打開電腦玩會遊戲,卻怎麼也提不起精神,隻好往床上一躺。
陳鏡忙著調查小醜的陰謀,尹博和東秋去了滕樹那裡幫忙,家裡也沒什麼能聊的上來的人。
一抹微弱的空虛感,漸漸在桑傑的心底滋生。
和東秋不一樣,他隻想逃避這種感覺
他煩躁地想要抓過被子蒙住頭,就這麼把自己憋死算了。
手卻抓到了一根圓棒。
是《我們》的心靈接入端!
桑傑心頭一喜,已經好久沒有登陸了,不知道那個淨土一樣的世界,現在發展成什麼樣子了?
閉上眼睛,桑傑接入了心靈網絡。
……
剛睜眼,脖子上便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
桑傑低頭一看,嚇得差點要跳起來。
隻見一柄黑漆漆的匕首,緊貼在他的咽喉處。
“彆動手!有話好好說!”
桑傑驚懼交加,他可是知道,一旦在須彌世界裡死去,就永遠不能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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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匕首的,是一個與桑傑一模一樣的人。
所有玩家都是這個形象,無法改變。
“你是誰?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桑傑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而眼角餘光看到的東西,更是讓他心頭一顫。
橡木製成的架子上,擺放著無數武器。有金屬刀劍、弓箭和十字弩,以及木質盾牌。
“眼睛彆亂瞅!”
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一個同樣拿著匕首的玩家從陰影中走出。
“等等,他的手上沒有職業道具!”
第三名持匕首的玩家現身,來到桑傑的身邊。
“你是剛剛進入須彌世界的玩家麼?”
在單人模式裡找到巨塔並非一件易事,至今仍有部分玩家還在探索。
“不,我隻是兩個月沒登錄了。”
出生點的床被破壞,所以桑傑出現在了初始出生點。
這地方不是一片雨林來著?
怎麼變成這麼大一個武器庫了?
“那你之前隸屬於哪一個聚落,還是自己一個人?”
桑傑又懵了,他當時身處的聚落也沒有名字啊!
見他開始遲疑,三名持刀玩家眼神逐漸變得不善。
“我是跟著‘元首’的!”
桑傑情急之下,喊出了自己在遊戲裡知道的唯一一個領袖稱呼。
他不清楚現在的玩家已經將文明發展到怎樣的程度,可從三人的行為來看,黨派之爭已經出現。
喊出這個名字,他就是在賭。
幸好,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三人都略微放鬆了警惕。
桑傑見狀暗喜,又趕忙補充道。
“在河岸邊締結聯盟的時候,我也在場!”
“原來是老玩家!”
三人總算不再用武器脅迫桑傑,但還保持著幾分警惕。
“有什麼人能證明你的身份麼?”
麵對這個問題,桑傑簡直欲哭無淚。
大家都長一個樣子,我咋知道誰是誰啊?
“好了,兩個月沒登錄的玩家,不知道我們的身份區彆方法也很正常。”
身後那名玩家友善地拍了拍桑傑,而後者心中此時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現在的境遇,和兩個月之前簡直天差地彆!
“我們帶你去見聯盟成立初期的那些高層,說不定你有機會見到元首呢!”
桑傑剛放下的心又一次懸了起來。
還沒結束啊?!
“彆怪我們,這也是考慮到有些玩家會在論壇上尋找信息,為自己的身份打掩護。”
“不是,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走吧,路上我慢慢和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