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已經徹底戒嚴,每個停泊口都拉上了警戒線。
“形勢已經不容樂觀了,真的。”
容詡和閻惇站在岸邊,由於兩人職級相同,容詡的語氣中少了些傲氣。
“星火學會已經提前布置了海軍,如果他們從周圍的據點城市發起進攻,完全可以用包夾戰術強行攻下辛海城。”
“有了第一座海字城市作為支點,星火將掌握從雲海界麵發起空對地打擊的能力,這會進一步擴大他們的威脅。”
閻惇的金屬頭顱轉動,發出一陣引擎嗡鳴聲。
「現在這片海域已經落入他們手裡,你打算怎麼做?」
容詡不緊不慢地掏出一包廉價香煙,點上火嘬了一口,用鼻子噴出兩股煙霧。
“辛海城的上空,仍然在蘭德政府的掌控中。我們可以從其他海域調遣軍隊,嚴防死守這裡,將星火直接逼退。”
“不過,軍裡已經在這耗費了太多資源,再征調海軍的話,會給軍長帶來麻煩。所以我決定,先評估星火學會的軍事實力和規模,然後按流程上報。”
“如果達到一定標準的話……”
容詡吸了第二口,將手裡的煙屁股丟到地上,一腳踩滅殘留的火星。
“那麼,戰爭就要發生了。”
閻惇的雙眼中紅芒閃爍,與蘭德的所有人一樣,他對這個詞語的理解,僅僅限於書本中的描述。
泯熵機誕生後已經過去了375年,簡潔的社會結構一定程度上調和了社會矛盾,人們不再需要靠戰爭來解決問題。
星火學會擁有不輸於蘭德政府的科技和武器,如果雙方開戰,閻惇不敢想象,會死多少人。
這個話題似乎過於沉重,兩人誰也沒有將它繼續下去。
沉默片刻後,閻惇突然問道。
「以你的戰略眼光,一定對星火的海軍布置早有猜測,為什麼那天不阻止嶽文?」
容詡沒有回答,而是笑著反問道。
“那天你又為何,麵對星火的敵人時要下達撤退命令?”
閻惇不說話,隻是像個呆傻的機器人一樣看著容詡,紅色的眼睛中沒有一絲波瀾。
“很好,你與那些呆瓜機器人不一樣。”
閻惇的隱瞞行為讓容詡十分讚賞,他笑著搖了搖頭,解釋道。
“嶽研究員身份尊貴,我必須聽從他的命令,至少明麵上是這樣的。但是來辛海城之前,軍長交代了我一項任務。”
“這個任務極度危險,我甚至有可能因此被抹殺。但是它的優先級,遠遠在抓捕迷霞之上。為了蘭德政府,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去完成!”
容詡頓了頓,身板挺得筆直,仿佛身上有什麼神聖而偉大的責任。
一雙年輕的眼睛之中,流露著不可名狀的史詩感。
“閻惇軍尉,讓我來告訴你,我們這支外勤隊來到辛海城的真正目的。”
“借抓捕迷霞的行動,試探研究院!”
如果閻惇可以做表情,此時臉上一定會震驚萬分。
政府雖然掌控著蘭德的權力,但是誰都記得,是研究院賦予了它權力。
這項試探研究院的任務,猶如螞蟻用觸須觸碰巨人的腳跟,想看看對方會不會踩死自己。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請放心,我可不是在找死。”
容詡笑著擺了擺手,繼續解釋道。
“研究院常年不問世事,除了招收一些極度優秀的人才之外,幾乎不會插手世界的各種紛爭。”
“但問題就出在這裡,這些研究員把控著蘭德的科技發展速度,讓蘭德在三百多年裡沒有出現任何革新性的科技飛躍。本應該帶領人們進步的他們,變成了阻礙人們進步的牢籠。”
“這種做法太過直接,也太過膚淺。所以軍長猜測,這些研究員所組成的研究院,並非真正的研究院。那個掌握泯熵機,掌控世界命運的研究院,絕不可能害怕人類的科技水平突破泯熵機的限製。”
說到這裡,容詡昂首望天,像是一隻穀底池塘裡的蛤蟆。
“他們站在神明的視角,旁觀著我們的一切,就像在閱讀書裡的故事。”
“他們不把我們當作同類,仿佛我們是生命結構完全不同的異族,是有著低賤信仰的異端。”
“可悲……”
閻惇不太能理解容詡的情緒,他雖然有自主意識,但情感能力還是受到晶石鏈的限製。
「那麼,我們要殺掉嶽文?」
“當然不是,殺死一等公民可是嚴重的違法行為!”
容詡被閻惇簡單的頭腦逗樂了,連連笑著擺手。
“從第一次見林戎開始,嶽文就知道我們在試探,所以他才會暗地裡與辛海城金融中心合作。明麵上我們仍然要配合他,這是一場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戲劇。”
“隻要在流程之內,我們要儘可能拖延甚至阻礙嶽文登島,就是這樣而已。”
閻惇慢慢轉頭,看著前方被警戒線封鎖的海洋。
「戰爭,也在流程之內麼?」
容詡沒有立刻回答,他與閻惇一同望著海麵,靜靜地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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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長說過,不惜一切代價。”
就在這時,一名紅衣執法官一路小跑著來到了二人身旁。
“隊長,金融中心有動作了。”
紅衣執法官雙目藍光一閃,一個正方形圖碼投射在胸口。容詡用執法官之眼讀取,得到了前者的彙報。
“借著怪獸和巨人事件,繼續輿論攻訐,打著佛禪宗教慈悲普度的名義,向難民提供物資和臨時住所?還專門找了一個全是光頭的幫派?”
容詡深沉地笑著,語氣十分輕鬆。
“比我想象的要收斂,看來那個瞬殺兩頭巨人的未知高手,還是讓他們有些忌憚。”
自語過後,容詡好奇地問紅衣執法官。
“金融中心怎麼成為佛禪宗教在蘭德的代言人的?要論佛禪經文的解讀,我們政府也一直有專家在做啊。”
“呃,是那個名叫悟真的少年,他有密宗背景,又自帶巨大關注度,隨便發布一些視頻,就有無數人跟風盲從。”
“這樣啊……”
容詡點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新政策給了他二等公民身份,沒想到他不但不感恩,還幫著金融中心搞我們。唉,說到底,還是一個不能明辨是非的孩子罷了。”
“要不要把他清理掉?”紅衣執法官目露凶光。
容詡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捶了他一拳。
“咱們是執法官!不是殺人犯!”
“那找陰影……”
“行了行了!”
容詡抬手打斷,略作思考後下令道。
“聯係首都新聞部,在輿論上予以還擊,就拿他二等公民的身份來說事。彆忘了,每年有那麼多拚死累活都通不過身份升級考試的人。看到他什麼都不用做就能白撿二等公民身份,這些人一定會心生怨氣。”
紅衣執法官點頭應下,又有些擔憂地問道。
“隊長,金融中心利用佛禪宗教抹黑我們的事,難道不用做什麼應對麼?現在我們執法部在網上,名聲可是越來越差。”
“另外,那些偽裝成佛禪擁護者的光頭幫派,一直在城中騷擾我們的執法官,我們的活動範圍正在被壓縮。”
容詡沒有著急的樣子,不緊不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擔心,我們手裡,有能和佛禪宗教媲美的武器。”
……
大學有自己的衛隊,所以在經曆暴雨和巨人動亂後,依然能勉強正常運轉。
不過當東秋結束假期回到作曲二班的時候,教室裡隻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學生。
家境好的全都轉校去了其他城市,還有一些死在了前段時間的災害中。
教室裡的氣氛十分低沉,東秋找到自己往常的位置坐下,靜候老師前來上課。
一陣香風飄過,一個紫裙女生抱著書本坐在了東秋旁邊。
東秋微微有些驚訝,這紫裙女生他記得,是班裡的二等公民之一,也是最受歡迎的存在,以往她應該坐在一大群人之間,與他們談笑風生的。
可是現在,沒有人有心情再去簇擁她。
不知為何,家境富裕的她沒有離開辛海城,留在這裡繼續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