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愣住了,而就在這時,一道人影闖入了她的視野。
來者看上去二十多歲,相貌陰柔俊美,長發飄逸,下頜無須,卻長著明顯的喉結,讓王嬸一時間辨不出性彆。
再看服裝,也與癸寒城的居民不同。
凜凜寒風中,此人竟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白馬褂,外披一件天青色寬袖長袍,用一根樸素的黑綢帶束腰。下身則是與長袍配套的天青色粗布長褲,足套白色長襪,蹬一雙黑色布鞋。
“貧道雨繪子,有禮了。”
聲音也是十分中性,聽不出明顯的男女特征,卻讓王嬸有一種舒服的感覺。
她從沒看過春天,興許如沐春風就是此等感受。
自稱雨繪子的青年向王嬸抬手作揖,旋即伸出手指了指後者懷中的小女孩。
“把孩子給我吧,我能救活她。”
王嬸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人都死了,怎麼可能救活?
可雨繪子的聲音,卻令她從心底產生一種信服的念頭。
奇跡會發生的……
“請相信貧道,孩子會沒事的。”
雨繪子和善地笑著,從王嬸手中接過小女孩。
隻見他單手在虛空一點,空間在他的指尖蕩起了波紋,並逐漸凝聚成實體。
一張黃色的紙片被抖落,上麵還用血紅的朱砂畫著奇怪的符號。
黃紙片飄到了小女孩的頭頂,忽然無火自燃,一眨眼的工夫便化作一小撮塵土,緩緩落在女孩的眉心。
緊接著,奇跡發生了。
“娘……”
“餓……”
女孩迷迷糊糊揉著眼睛,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懵懂的大眼睛,搖晃的手臂,都在昭示著生命的鮮活。
突如其來的驚喜險些讓王嬸昏過去,她急忙上前接過女兒,緊緊摟在懷裡,輕輕拍打女兒的背。
雨繪子將手縮回袖子,麵帶笑意。
“幸好魂魄離體不久,使些手段便能喚回。回家後給孩子煮些熱湯喝,切莫再受了風寒。”
“謝謝!謝謝您!”
王嬸流下了兩行淚,感激地向雨繪子道謝。
“這孩子與我有緣,大姐不必客氣。”
一場晴天雨,讓附近的人家好奇地探出頭來看,而這一幕也被許多人瞧見了。
大部分嘖嘖稱奇,而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呆呆地看著青白色的天空出神。
天上的異象吸引了正在附近查案的執法官,十分鐘後,雨繪子便被請到了八局的審訊室裡。
程危盯著雨繪子的臉一直看,沒有任何舒適的感覺,反倒看得有些煩躁。
剛才執法官都檢查過了,無胸有根,長著喉結,確實是個男的。
死娘娘腔。
儘管如此,程危不得不打起精神盯著雨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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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所展現的手段,不論是改變一座城市的天氣,還是將死人複活,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讓他必須提防。
反觀雨繪子,身處異地卻神態自若,舉手投足間有種莫名的自信,哪怕麵對一臉凶相的程危也半點不露怯。
不知為何,程危感覺雨繪子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隻螞蟻,那是一種生命層級上的不對等。
兩人這樣僵持著,這可不是程危的審訊手段,畢竟雨繪子不是罪犯,不能用對待罪犯的手段去處理。
在剛才的檢查中,程危發現這家夥居然有蘭德公民的身份碼!
他沒有執法官之眼這樣便捷的東西,隻能叫情報偵查隊的執法官來掃描,然後去信息庫裡核對。
過了好一會兒,一名執法官推門走了進來,將一份資料交給程危,接著馬上退出審訊室。
程危翻了翻資料,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抬頭看看雨繪子,又低頭看看資料,反複了好幾次。
“莊晴,女,神泯315年出生,二等公民,乙術城人。曾任乙術城第一醫院藥劑科中級醫師,神泯343年參加某飛行器實驗,同年於辛寒城失蹤。”
“這他媽是你麼?”
雨繪子看著程危手中資料上,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照片,微笑著點了點頭。
“是我,現在你可以稱我為雨繪真人。”
程危的一字眉幾乎要擰成麻繩。
這已經不是有疑點的問題了,雨繪子整個人都是疑點。
資料上顯示,莊晴是個女人,而雨繪子,經過剛才的檢查,程危很確信他是個男人。
莊晴是神泯343年失蹤的,而今年是神泯377年。足足過去了34年,時間竟沒能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歲月痕跡!
還有那些詭異的手段,究竟是從何而來?
“如果你願意給我弄一顆蘋果來,我可以為你解答你的疑惑,執法官先生。”雨繪子從容不迫地笑道。
程危瞪著他好一會兒,無奈地哼了一聲。
“彆耍花招!”
他起身離開審訊室,不多時便回來了,手裡多了一顆很小的青蘋果。
雨繪子接過蘋果,卻沒有吃,而是拿在手裡把玩。
“三十多年前,我們的飛行器在辛寒城墜毀,大家被困在了雪山上。”
“為了活下去,我們按照各自的專業分工合作。起初還算平安,直到食物吃完了,大家開始挨餓。”
“同伴中有些人無法為團體的生存作出貢獻,他們逐漸被孤立,分不到任何食物。”
“有一位名叫索心的同伴,他將自己的妹妹也帶上了。那個小姑娘隻有14歲,身體嬌弱需要照顧,是隊伍的累贅。”
“那天晚上,我和索心尋找藥材歸隊的時候,看到他的妹妹被燉成了肉湯。圍坐在湯鍋旁邊的人,他們眼睛都泛著可怕的紅光。”
“我們兩個負責醫療,是隊伍裡的重要角色。他們逼著索心吃了自己妹妹的肉,輪到我的時候,我害怕極了,拚命掙脫束縛,逃進了雪山深處。”
一段驚悚的往事講完,誰的表情都沒有變化。
雨繪子低下頭,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蘋果青澀的表皮。
“執法官先生,你應該聽說過這起事故吧?他們最後怎麼樣了?”
程危依舊瞪著眼睛,沉聲道。
“隻有16人存活,其中15人在獲救後的幾年裡陸續自殺,最後一名幸存者索心,四年前在戊林城遇害。”
“這樣啊……”
雨繪子顯得有些失落,過了一陣子,他又抬起頭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執法官先生。”
他將蘋果握在掌心,接下來的一幕,令程危感到難以置信。
青色的蘋果,在雨繪子的手中蒙上了一層灰色,變成了灰撲撲的石頭!
“那麼,讓我也告訴你,在我身上發生的事吧。”
雨繪子將石蘋果放在桌上,雙手交叉在胸前。
“我逃入的那座雪山,其實是千裡雪山的一條支脈。就在我即將凍死的時候,忽然找到了一個山洞。”
“在山洞裡,我發現了一名道法宗教信徒遺留的洞府,並且獲得了一些道法宗教秘辛典籍。”
“那些神奇的經文,不僅讓我煥發新生,得到了現在這具陰陽調和之身,還賦予我各種奧妙的能力,包括你所看到的那些。”
程危心頭一跳,從雨繪子的口中,他竟然聽到了一個神秘的詞。
道法宗教!
一個神泯之前就存在的古老宗教,傳聞其遺址就在癸寒城!
難道……
可是……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以程危的認知,完全無法理解。
改變天氣,複活死人,把蘋果變成石頭,這怎麼可能是人類能辦到的事情?!
“你可以不相信,我能理解。”
雨繪子像是看穿了程危的想法,伸出一根手指,緩緩點向桌上的石蘋果。
“道法宗教追尋道法自然,以微茫之人力,奪天地之造化。我們可以接受任何事物的改變,包括非信徒的質疑。”
“但是,請不要小看了人類自身的力量。”
指尖落下,點在石蘋果的表麵。一抹金光乍現,快速覆蓋了原先的灰色,將整個蘋果從石頭變成了黃金。
“在學生時期,我曾學過曆史關於神明崇拜的描述。任何超自然的、無法用科學規律解釋的力量,都來自於人類心靈的幻想,也被稱為唯心主義。”
金蘋果被一股看不見的力托了起來,懸浮在空中,飄到了程危麵前。
“通過自我修行和進化,讓人類自身獲得比肩神明的力量。道法宗教,正是唯心主義的最後一舞。”
“一點小禮物,不成敬意。”
啪嗒一下,金蘋果穩穩地落在程危手裡。
雨繪子笑著起身,將手揣進袖子,邁步繞開程危,向審訊室外走去。
“等等!”
程危從背後喊住他。
感受著手中沉甸甸的份量,程危的心底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用沙啞的聲音,艱難地問道。
“你真的能……複活死去的人麼?”
“僅限剛死不久的人。怎麼,執法官先生,你有想要複活的人麼?”
程危握住金蘋果,沉默良久。
“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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