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道路兩旁的白熾燈灑下清冷的光輝,照亮了獨自走在路上的何永元。
此時的他正雙手插兜,漫無目的的遊蕩在小區裡。
冬天的夜晚很冷,可何永元的手心卻還是冒出了汗。
整理了一下戴在頭上的帽子,他環顧四周,偌大的小區竟是沒有一個人影。
“‘棋魂’並不希望有旁人打擾它的對弈,因此,它會選擇在你獨自一人的時候來見你。”
腦中回想起陳子弘的話,何永元想了想,挑選了一個偏僻,沒有燈光的角落,向著那裡走去。
彼時,坐在涼亭裡的何永元平靜的說道:“所以,你需要我落單,引蛇出洞。”
陳子弘點了點頭。
“我不明白。”何永元向對麵的人表達了自己的困惑:“‘棋魂’是一個怎麼樣的詭異?”
坐在對麵的陳子弘卻隻說了寥寥幾字:“一個棋手,也僅僅隻是一個棋手。”
這句回答有些不明所以,何永元自知無法問到一個確切的答案,便放棄了這個話題,轉而問道:“然後呢?待他找到我,又該怎麼做?”
陳子弘盯著石桌上雕刻的棋盤,就像在回憶過去一般,語速緩慢的說道:“那就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了。”
“在我趕來之前,何先生,不要和他下棋。”
嗒,嗒。
奇怪的腳步聲突然從何永元的身後響起,打斷了他的回憶。
這個聲音非常規律,就像是一台精密設計好的機器,一步又一步,踩在何永元的心裡。
來了。何永元深吸口氣,緩緩回頭。
可預想之中的怪物樣貌並沒有出現在自己麵前,站在他身後的,是一個人。
來人穿著一身深色的西服,麵容憔悴,仿佛勞累了一天的上班族。
“啊……我怎麼走到這裡來了?“那人撓了撓頭,聲音輕飄飄的,猶如夢囈。
沒過一會兒,他便恢複了清醒,緊隨而來的就是大聲的抱怨:“工作,工作,天天都在工作,老子都他媽被折磨到夢遊了!”
“我要回到夢裡,我不想輸……”
說著說著,男人突然變得神神叨叨了起來,即使隔了一段距離,何永元還是能聽到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
男人焦慮的用手指抓撓著自己的臉,他的眼睛有些鼓脹,瞳孔縮到了極致。
正當何永元以為他要暴起傷人的時候,他卻突然蹲在了地上,用力的撕扯起了自己的頭發,嘴裡依然斷斷續續的念叨著旁人聽不懂的話語。
看著麵前明顯不正常的男子,何永元抬起腳,慢慢遠離了男人身邊。
就在他的腳朝後挪動了一步的時候,男人卻突然閉上了嘴,不再言語。
黑夜再次恢複了寂靜。
男人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動作,一動不動的蹲在原地,現在的他就像一座被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雕塑。
這時,何永元才發現,這個男人的右手食指上佩戴著一枚烏黑的翠玉戒指。由於這枚戒指的顏色和周圍的黑暗相差無幾,他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
見男人依舊沒有動作,何永元謹慎的繼續朝後退去。
即便不是陳子弘所謂的詭異,這種精神狀態明顯不穩定的瘋子也必須讓他警惕。
“等等。”
沒等後退兩步,一個模糊的聲音從男人的方向傳來。
何永元並不認為那個聲音是男人發出來的,因為他剛剛聽的很清楚,那個聲音就如同一個人剛剛學會了說話,模糊不清,令人聽不真切。
而剛才的男人,即使精神再怎麼不正常,他的聲音也是正常的。
難不成,這裡多出了第三個人?
念頭剛一落地,何永元便注意到,剛剛蹲在地上的男人慢慢站起來了。
“嗯?”何永元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疑惑的音調。
在他的眼裡,男人的氣質在此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是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一個人的氣質要想改變,隻有經曆長時間的熏陶或者重大的變故。
可麵前的人,卻像是忽然換了一個人。從他的身上,何永元感受到了一陣陰冷的氣息。
“等等。”麵前的男人張開嘴,重複了一遍之前出現的聲音。
這一次,聲音雖然依舊很模糊,但是比上一次要好了太多。
他緩緩抬頭,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猶如吞吐芯子的毒蛇,緊緊的盯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何永元。
“下棋。”這一句話,字正腔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