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沉,無邊的晚霞侵吞了蔚藍的天,讓整個世界慢慢步入了昏沉。
“最新消息,國家監委調查組今天發布……”
王鶴江撚著手中的煙蒂,明明是看著電視,但眼神飄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紅的滴血的珊瑚手串被他戴在右手手腕上,眼珠不受控製的飄向擺在牆上的一副家庭合照,他下意識的揉搓起手串上麵的一顆珠子,嘴裡喃喃自語,就像是在進行著粗陋的禱告。
沙發旁的供桌上擺著一尊鍍金的佛像,三支香插在身前的小香爐裡,嫋嫋青煙緩緩升起,讓整個客廳都仿佛籠在了霧裡。
哢噠。
鑰匙懟上鎖孔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神遊物外的王鶴江嚇得一個激靈,匆匆滅掉手上的香煙,視線掃向茶幾,又拿起水果刀,迅速摸向門口。
站在門邊,聽著自己的心臟砰砰直跳的聲音,他的身體隱隱發抖,握著水果刀的手滿是汗水。
“怎麼還在這,不去上班嗎?”
門開了,王宇正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他已經脫去了自己的一身警服,穿著一身棕褐色的老舊外套,壓在帽子底下的頭發黑中參著白,手上又拎著兩袋蔬菜水果,活像是一個趕完集市的退休大爺。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笑著說道:“把你那煙戒了,不然對身體不好。”
“爸,我……”
王鶴江抿著嘴,抬起手想要說些什麼,待看到自己手中的刀後又迅速放了下來。
他有些無措的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個,解決了嗎?”
話音剛落,王宇正原本還帶著笑意的嘴角驟然下降,他反手關上了房門,將手裡的袋子扔給兒子,徑直坐到了沙發上。
“不是,爸,到底怎麼樣啊?”匆匆拿穩袋子,王鶴江將它們掛在廚房門口,急忙坐在了王宇正側麵的沙發上。
“怎麼樣?”王宇正摩挲著膝蓋,盯著自己這不爭氣的兒子,語氣中飽含怒意:“還能怎麼樣,失敗了,陸文還是去了臥龍山。”
“失敗了……”王鶴江啃咬起自己的手指,他的眼神發直,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
王宇正看著他這副模樣,一把扯下自己的帽子扔到沙發上,咬牙切齒的指著王鶴江說道:“王鶴江,我之前就告訴你,和他們撇清關係,你不聽,事已至此,我已經沒辦法幫你了!”
“這結果是你應得的!”
撲通一聲,王鶴江突然跪在地上,嚇了王宇正一大跳,反應過來後大聲吼道:“乾什麼?起來!”
說著,他兩隻手拽起王鶴江的衣服,想要將其提起來。
可王鶴江卻是突然號啕大哭,緊緊抱住了父親的腿,怎麼都不肯起來:“爸,我求求你,你再救救我吧!”
“我要是死了,童童怎麼辦,她才五歲,她不能這麼小就沒了爸爸啊!”
提到童童,王宇正動作一頓,看著跪在地上,哭的不成模樣的兒子,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臉。
見王宇正如此模樣,被他養了三十多年的王鶴江頓時明白,他是心軟了。
來不及抹掉麵上的淚水,他顫抖著摸出褲兜裡的手機,指著上麵的通訊錄說:“爸,你看看,童童剛剛還跟我打了電話,說等會就放學了,要回來看看你。”
“童童那麼愛你,就算為了童童,好不好?”
說著,他顫抖著手指撥出號碼,在一陣短促的忙音後,屬於成熟女人的聲音從裡麵發出:“喂?我現在在帶童童往咱爸家走呢,你彆急。”
“爸爸,我要吃爺爺做的西紅柿炒雞蛋,要看爺爺家的大金魚!”一個明顯稚嫩很多的聲音又從手機裡傳來,聲音奶聲奶氣,一聽就知道是一個年齡很小的女孩。
王宇正聽到孫女的聲音,突然奪過王鶴江的手機,匆忙摁下了掛斷鍵。
“你在乾什麼?鶴江,你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王宇正的眼眶泛紅,將手機扔到一邊,神情痛苦的攥緊對方的頭發,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可看到兒子帶著恐懼的眼睛,王宇正又瞬間卸了力氣,一隻手不住的撥弄著自己的頭發,幾根銀發飄落,落到王鶴江的視線裡,甚是紮眼。
這是王宇正一生操勞的痕跡,是代替亡故的妻子哺育唯一親子的證明,也是他掩護罪犯所殘留的罪證。
王鶴江低下頭去,不敢再看王宇正的眼睛,動作神態猶如上香拜佛,哀求著神明的仁慈,企圖借著香火逃離罪責。
現在,他的父親就是那尊佛,也隻有他的父親能夠救他了。
魚缸裡的水嘩嘩流淌,養的白白胖胖的金魚搖頭晃腦的看著這一幕,將王宇正的痛苦印在了眼底。
看著低頭不語的兒子,王宇正氣急,揚起一巴掌,狠狠的打在王鶴江的臉上,讓他隨著慣性趴在了一旁的沙發上:“你說,你讓童童今天來,是不是就是想讓我幫你!”
“是我教育不當,養出了你這麼個畜生,你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利用,你還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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