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垂,北方的冬天總是黑的很早,獨坐在房間裡的方懷安抬頭看向窗外,隴雲市火紅的晚霞落入他的眼中,卻激不起他的半分情緒。
一如神明俯瞰祂的國度。
手中的香煙飄起縷縷青煙,他將其舉到唇邊,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一時間煙霧繚繞,令人看不真切他的模樣。
“請。”
伴隨著哢噠一聲輕響,宋秘書退至一旁,為站在門口的陳子弘讓開了一條通路。
昨晚宋秘書並沒有立刻帶他來見先生,陳子弘心裡清楚對方是在拖延時間,卻還是選擇配合對方。
不因彆的,如果此時陳子弘不抓住這個機會,那下一次再要見到先生,可就不是這麼容易了。
清晨的陽光明媚而柔和,透過窗戶灑在房間的木質地板上,顯出了坐在房間裡的兩個人。
“方先生。”
陳子弘走上前來,無視了坐在一側的陌生男子,轉頭對著坐在辦公椅上抽煙的方懷安平淡地說道:“不,我想我現在應該叫您,先生。”
“方懷安”這才抬眼看向陳子弘,指著他的身後說道:“坐吧。”
陳子弘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隻是點了點頭,直接坐在了憑空出現在身後的椅子上。
“方懷安”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中,他躺進椅子裡,視線在兩人之間遊走,說道:“我想,你們不需要再浪費時間,互相做一個自我介紹了吧。”
“都是熟人,不是嗎?”
“是的。”陳子弘轉頭看向身旁的男子,視線慢慢下移,最終定格在了男人戴在手腕上的黑玉鐲子上,他說:“都是熟人。”
陌生的男子察覺到了陳子弘的視線,他平靜地轉過頭,和陳子弘冰冷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不知是不是被兩人微妙的氣氛逗樂了,“方懷安”嗤笑一聲,他擺了擺手,說道:“我讓你們來這裡,不是為了看你們慪氣的。”
“我是為了讓這場鬨劇的編劇們聚一聚,好好聊一聊的。”
他看向先知,笑著說道:“先知,你說呢?”
陳子弘收回視線,看向一桌之隔的人,說道:“您的想法很合時宜,我也正有和您聊一聊的想法。”
“不過,我想聊的話題不是關於鬨劇,而是關於龍國。”
聽到龍國這個詞,“方懷安”的笑容從臉上消失了,他將一隻手擱在桌子上,身體慢慢前傾,他盯著陳子弘說道:“未來的事情,我們先放一放。”
“我們先解決過去的問題。”
他轉頭看向“棋魂”,說道:“‘棋魂’,你幫了我。”
“雖然這些幫助於我而言無足輕重,但你確確實實地幫了我,我會記下這一筆。”
“但是。”突然,他話鋒一轉,大力地敲了一下桌子,說道:“你不敢以真身來見我,為什麼?”
“你做了什麼事情,讓你就算幫了我,也依然認定我會殺了你。”
“棋魂”垂下眼眸,沉默不語。
“方懷安“依舊坐在椅子上,可他投下的陰影卻是越發龐大,籠罩了“棋魂”的身體,一雙漆黑的眼眸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棋魂”,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
在並不漫長的沉默過後,“棋魂”從口中緩緩吐出了兩個名字:“‘食屍鬼’,‘告死者’。”
它看向“方懷安”,說道:“是我讓它們來龍國的,為了人情。”
“野心很大。”
“方懷安”笑道:“龍國的舞台已經容不下你了,所以你將手伸到了國外。”
“但這不夠。”他說:“僅僅這一點,根本不夠。”
“你想要的並不僅僅隻是幾個詭異的人情,你理應要的比這大得多。”
他轉頭看向同樣沉默不語的陳子弘,說道:“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
“一個新時代,你們想要一個與現在截然不同的新時代。”
“舊時代的棋盤已經落不下棋子了。”“棋魂”看向“方懷安”,平靜地說道:“隻有新的棋盤,才能容納新的棋子。”
“舊時代的鐵幕已經被震碎了,先生。”陳子弘同樣看向“方懷安”,說道:“宋秘書已經得到了許豐已經身死的消息,對詭異調查局已經得到了證據。”
“您延伸出去的手,馬上就會被斬斷一隻了。”
他說:“許豐的妻兒一死,方先生曾經的許諾便成為了仇恨的催化劑,雖然您不在乎,但他確實還念及舊情,並沒有將您供出來。”
“方懷安”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將手抵在嘴唇上,斜眼看向“棋魂”,對方隻是平靜地閉上了眼睛,沒再做出任何反應。
“原來是因為這個。”
“方懷安”抬手,製止了突然出現在房間裡的宋秘書的腳步,他長歎一聲,說道:“‘棋魂’,你成功暗算到我了。”
“真有意思。”他隨意的將手指向“棋魂”,嘴角竟是掛上了笑意,他說:“我已經開始好奇,你的下一步棋了。”
話音剛落,“棋魂”手上的鐲子便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炸裂開來,一具迅速乾癟下來的屍體重重砸在了地上,斷裂的手落在陳子弘的腳邊,卻無法分得陳子弘一絲一毫的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