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自己是從何誕生的嗎?”
輕柔而模糊的聲音牽引著行將支離破碎的靈魂,在一片混沌之中,無形的手捏起碎片的一角,像是拚拚圖一般將其放入了靈魂缺失的部分。
誰?
空寂的黑暗深處,疑問化作一顆投入深井的石子,在漆黑的湖麵蕩漾出層層漣漪。
可深井並不是許願池,石子也並非是能夠讓願望成真的金幣,它注定得不到答案。
“這裡,就像是嬰兒的搖籃一樣,溫暖又富有安全感,就像母親的懷抱,不是嗎?”
那道聲音似是沒有聽到它的疑問,隻是自顧自地放慢語速,說道:“真是稀奇,我竟然會覺得你有母親。”
他發自真心地問道:“你的母親,是誰?”
好溫柔的聲音。
混沌的意識深處,響起了一聲由稚嫩的嗓音哼唱的歌謠,溫柔輕緩,像是一支獻給新生兒的搖籃曲。
完全違背了人體結構的巨大頭顱慢慢仰起,怪物看到了一個坐在窗沿上,黑白相間的校服上渾身是血的女孩。
它的長相同貼滿牆壁的尋人啟事彆無二致,可愛稚嫩,確實是一個孩子的臉。
瘦小的雙腿在寒風中蕩來蕩去,有些跑調的歌聲從它的嘴裡發出,似是察覺到了怪物的注視,女孩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淺淺的笑容,它的脖子慢慢拉長,脖頸如水蛇一般纏繞在它的身上。
女孩的嘴角咧開了一條誇張的弧度,它操著一口稚嫩清脆的嗓音,說道:“恭喜你,我的同類,你誕生了。”
“這裡,是你誕生的地方,是你的嬰兒房。”
砰!
“啊!”
飽含痛苦的慘叫聲從喉管擠出,混沌的思緒被一下又一下緩慢卻沉重的敲擊砸碎,它扭曲著臉部,痛苦地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戴著細框眼鏡,眉目柔和的男人。
“抱歉,我看你一直不醒,我以為是我的能力失效了,所以稍微有些著急。”
男人的聲音與之前如出一轍的溫柔,怪物一眼便認出了對方的人類身份,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攻擊對方,卻發現一股莫大的阻力湧入四肢百骸,隻有腦袋可以堪堪活動。
它吃力地抬起頭,視線慢慢下移,一柄沾滿血的鐵錘映入了它的眼中。
“對,我就是用它把你喚醒的。”
安玉晴的眼角微微彎起,他舉起手中的鐵錘,向著還處在狀況之外的怪物解釋起了現在的狀況:“還記得嗎?你原本已經被我們解決了。”
“但我救了你,把你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無需感謝我,畢竟我是一個醫生,拯救生命是我的職責。”
在如今空無一人的房間內,半蹲在地上的安玉晴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扶了扶眼鏡,盯著怪物的眼睛,繼續不疾不徐地說道:“但你要知道,有些生命已經病入膏肓,靠著現有的醫療手段也難以治愈他們的疾病。”
“所以,為了達到拯救病人的目的,我就必須用非常規的手段來治療他們。”
“我雖然並不是一個好醫生,但是為了病人,我通常喜歡竭儘所能,爭取為他們找到最好的治療方法。”
他的笑容一成不變,眼神中也儘是溫柔,可手中的鐵錘卻是毫不猶豫地砸了下去,碾過怪物基本變成肉泥的左手,如同法庭上鄭重落下的審判錘。
怪物扭曲的麵容被安玉晴儘收眼底,他溫聲開口,就像在安撫一個飽受驚嚇的孩童:“你知道什麼叫同態複仇嗎?”
何明德將身體靠在一樓樓梯口的外牆上,他的腦袋不住探向二樓,為剛才從樓上莫名傳來的慘叫而表達了自己的擔憂:“哥,醫生不會出事吧?”
“他不會有事。”何永元整理了一下掛在腰間的“淵樗”,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頭也不抬地說道:“你在緊張,我原以為你對那件詭異遺物很有信心。”
何明德撓了撓頭,說道:“我也是第一次用,是陸局交給我的,叫‘桃花釘’,按照正常流程,我還應該將一枚釘子釘進那個詭異的眉心裡,但是那樣就把它釘死了……”
“僅僅隻是釘住肢體,能夠堅持多長時間?”何永元翻開隨身攜帶的小本子,記下了何明德的話。
即使電子產品已經成為了自己最常接觸的東西,但何永元還是習慣將情報記錄在紙上。
這本子是什麼時候拿出來的?
何明德眉頭一揚,卻是沒有對此表達意見,隻是繼續回答何永元的問題:“若是按先知所說,這是一個‘危害’級詭異,那麼保守估計,能夠封住對方半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