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臥著幾個身纏繃帶,睡眼惺忪的島國人,見到藤村健,便眨了眨已經困乏到極致的眼睛,側身為他讓開了一條通路。
“神父,神依舊沒有拋棄我們吧?”其中一個臥在地上的人扯住藤村健的褲腳,問道。
“沒有,神不會拋棄我們,祂會一直保護我們。”藤村健對答如流。
兩人在擁擠的人群中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一扇鐵門前,從鐵門的格柵向裡望去,仿佛永無儘頭的階梯一路向下,隱於黑暗之中。
藤村健朝著鐵門內輕聲喊道:“井源女士。”
聲音撞在石質的牆壁上,一路延伸向下,像是一群老鼠的爪子刮蹭過地板,不可視的黑暗中頓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混亂而嘈雜。
一隻乾瘦的灰黑手臂從黑暗中探出,尖銳的指甲扣在斑駁的石梯上,拖著沉重的身體爬上漫長的階梯。
“咕……神父……”
怪物那長滿黑色膿包的臉吃力地抬起,模糊不清的聲音順著腥臭黏膩的黑色液體流出嘴巴,伴著吱呀一聲輕響,藤村健打開了鐵門,走下了階梯。
他背著光,沒有人能夠看得清他此刻的麵容,他蹲下身,牽起怪物伸向他的手,說道:“井源女士,感覺還好嗎?”
怪物遲鈍地搖了搖頭,嘴中發出了常人難以理解的低吼。
“沒事的,井源女士,這是……饋贈,是神明的饋贈。”藤村健遲疑了一秒,最後堅定地說道。
手中的指爪冰冷刺骨,恍惚之間,他感覺自己正在撫摸一具屍骨。
可這屍骨是活的,心臟還在跳動,手指在劇烈地顫抖,藤村健低下腦袋,他聽到了生命不屈的聲音。
“大家都接受了饋贈,但隻有你們演變向更高的層次。”
藤村健看向那隻早已不能被稱之為人類的手,說道:“你們擁有了強大的力量,擁有了任誰都摧折不斷的身軀,你們是幸運的。”
他沉聲說道:“井源女士,你是幸運的,你們和我,和我們都不同,你們得到了神明真正的饋贈,成為了祂親自選定的眷屬。”
“你們應當感到光榮。”
“可我……”痛苦的聲音從怪物的嘴中發出,幾乎看不出原本形狀的眼睛看向藤村健身後懵懂的女孩,淚流滿麵:“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好痛,好累……想吃,想吃……我好餓……”
藤村健的呼吸驟然一滯,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被黑暗籠罩的地下室,黑暗的深處寂靜無聲,可他總感覺自己聽到了某些不詳的聲音,如尖銳的指甲劃過地板,沉悶的呼吸打在耳畔,讓他脊背發寒。
“你們……”他的聲音打著顫,可突然笨拙起來的嘴巴卻是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不行,我不能……”
怪物哀嚎著捂住自己的臉,痛苦地哭泣了起來:“神父啊,我不能活下去。”
“不行!”
話音剛落,藤村健的臉色突然扭曲了起來,恐懼夾雜著憐憫的神情蕩然無存,他神情激動地握緊對方滿是膿包的雙肩,不顧沾染在自己身上的血液,搖著對方的身體大聲說道:“井源女士,你們必須要活下去,我的追求不能再沒有意義!”
“仔細想想你們的身份。”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本應連貫的話語因混亂的呼吸被打成了碎片。
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慢慢湊到怪物腥臭的耳邊,就像是惡魔循循善誘的低語,小聲說道:“拜托你……神選的戰士,天賜的良機,好好想想……”
“埃裡克斯閣下!”長有雀斑臉的少年從電腦前抬起頭,大聲說道:“我查到了!”
“查到了什麼?”埃裡克斯回過頭,此刻他正站在石像的正前方,離神明的衣擺隻有一步之遙。
羅格小跑上前,將查詢到的一連串數據展示給埃裡克斯,一臉嚴肅地說道:“二十三年前,藤村健隻是一個建築工。”
“但是在他三十一歲的時候,身份突然發生了轉變,變成了這座教堂的神父。”
“這其中的問題很大。”埃裡克斯說道:“隻是一個建築工,並不足以有龐大的資金帶動教會的運轉。”
“沒錯,因為藤村健不僅是一個神父、同時,他也是島國邪教真理濟會的教眾。”
藤村健緊緊地擁抱著怪物,漆黑的血沾了他滿身,可他的神態動作中卻沒有任何芥蒂,隻是輕聲說道:“我記得,井源女士,在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之前,你總是喜歡來這裡禱告。”
“伊藤先生、田中先生、鈴木女士,我都記得,你們都是我主虔誠的信徒,是能為我主奉獻一生的人。”
他對著幾乎沒有回應的怪物說道:“你還記得嗎?小佑,你的女兒曾經在教堂裡亂跑,跌倒在了外麵的長廊上,磕掉了牙齒。”
“所以你總是向我抱怨,說是不是該重新修一下了,可我總是一拖再拖……”
藤村健不知為何嗤笑一聲,卻還是繼續說道:“等一切安好,我會親手修繕那條長廊,小佑再也不會因此跌倒了。”
“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啊,井源女士,隻要努力活下去,神明終將再次降下眷顧,我殘缺的一角將被填補,新生的追索也會被賦予正確的意義……”
“真理……我追索的一切,活著的價值,必須要有意義,無論讓我付出什麼代價,它必須要有意義。”
藤村健沉聲念道,聲音莊重肅穆,就像是維格蘭博物館裡陳列的那架棕木大提琴。
他側過頭,看向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島國女子,可他的眼中卻是沒有任何光彩,如一對未經打磨,黯淡無光的玻璃珠,又如……盤踞天空,冥頑不散的陰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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