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見到阿斯倫·阿布蓋爾的第一眼起,拓真佳奈就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喜歡這種人。
高傲自大,談吐粗俗,喜歡抽煙,這個行至中年的男人幾乎將她所有難以忍受的缺點集於一身,讓她隻是看了對方一眼就心生反感。
可是,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性格,也不僅僅是因為這個白種男人的突然襲擊,拓真佳奈對他的惡,還來自於對方刻在骨子裡的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幾點了?”
嗆鼻的煙味從門縫鑽進了教學樓的大廳,掛在棕皮腰帶上的鑰匙串隨著中年男人的動作而叮當作響,格外吵人。
“阿斯倫,我很抱歉。”
站在玻璃門內的威廉看著站在門外,毫無作為的男人,無奈地說道:“你也知道,校長選擇的開會時間總是很晚,我們不小心耽擱了一些時間,所以……”
“老威廉,我隻想問你現在幾點了。”阿斯倫抬手頂了頂滑落到鼻尖的墨鏡,毫不留情地打斷了老人的話,不依不饒地向對方強調現在的時間。
“下午四點三十七分,你已經下班七分鐘了。”威廉張了張嘴,終是歎了口氣,改口說道。
“對啊,我他媽下班了!”
阿斯倫舉起右手,用力敲了敲威廉臉前的玻璃門,他咬緊叼在嘴裡的香煙,不滿地說道:“你們這些婆婆媽媽的知識分子,為了這點兒破事還要把我叫過來,我把自行車都推出去老遠了。”
“但你還是來了。”威廉向著旁邊微微挪了一步,將拉圖蒙斯和拓真佳奈眼中迸射的火星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廢話,我工資就那麼點兒,你們要是第二天才被發現,扣的是我的工資!”阿斯倫大聲吼道:“我他媽不來,難不成你們付給我工資啊?”
他吐掉香煙,又不滿地低聲嘟囔了幾句,才將鑰匙串從腰側拿了下來。
他撥弄著幾乎沒有不同之處的鑰匙,準確無誤地將其中一把插進了麵前的大鎖裡。
“快點出來,我還要鎖門,下一次再被鎖裡麵就自認倒黴吧。”將鎖從門上抽了下來,阿斯倫扯開玻璃門,朝幾人不耐煩地招了招手。
“這本來就不是我們的問題。”拓真佳奈站在拉圖蒙斯的身後,低聲嘟囔道。
“你說啥?”阿斯倫揚起眉頭,大聲問道。
他的聽力很好,更何況拓真佳奈從未想過隱瞞自己的不滿,剛才的那句抱怨輕易的就被他收進了耳朵裡。
可拓真佳奈並沒有回答他,隻是緊盯著阿斯倫隱藏在墨鏡下的眼睛,一言不發。
“你說的對,這確實不是你們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中年男人也同樣注視著拓真佳奈,他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說道:“不過那又如何,你隻是個學生,多管閒事於你而言沒什麼好處,多嘴多舌也不會讓你顯得比彆人更聰明。”
“這句話同樣還給你。”拓真佳奈冷淡地說道。
“我在教育你。”
“謝謝,我不需要你的教育。”
“今天值夜班的人是誰?”見此情形,威廉率先一步從門內跨出,攔截了兩人之間的衝突。
“……裡亞那小子,我沒讓他來。”阿斯倫深深地看了一眼拓真佳奈,轉頭看向威廉,說道:“老威廉,你沒有感覺今天的學校很奇怪嗎?”
“奇怪?”
威廉詫異地重複了一遍對方話中的關鍵詞,他轉頭環視四周,周圍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確實很奇怪。
老威廉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學校離商業街並沒有多遠,現在又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外麵怎麼會如此安靜?
以前,也是這樣嗎?
他將手指搭在自己的太陽穴上,嘗試搜尋過去的記憶,可放眼望去,過去大霧重重,一片迷蒙。
“這不正常嗎?”
兩道聲音同時從身後響起,打斷了威廉的思路,他慢慢轉過頭,看著平排站在一起的拉圖蒙斯和拓真佳奈。
“為什麼……這麼說?”他遲疑地問道。
拓真佳奈疑惑地說道:“因為學校裡就應該安靜啊。”
她記得自己在小學時曾問過奶奶相同的問題,外麵明明車水馬龍,可為什麼學校裡卻傳不進來一絲一毫的聲音?
這很不正常。
可奶奶告訴她,你要習以為常。
這很正常。
“你們都他媽讀書讀傻了嗎?外麵那麼吵,學校裡怎麼可能會這麼安靜?”
阿斯倫抬手指了指身後的學校大門,隻要視線再偏移一點,就會看到不遠處的高樓大廈,幾個大型的彩色氣球正從商業街的中心緩緩升起,很明顯,那裡正在舉辦活動,規模還不小。
這所學校並不是遠隔千裡的孤島,商業街舉辦活動的聲勢如此浩大,這裡怎麼可能聽不到一點兒聲音?
“阿斯倫,這很正常,學校是學習的地方,自然有必要保持安靜。”拉圖蒙斯也從教學樓裡走了出來,他站到威廉的身後,像是在看著一個傻子般無奈地說道。
可是他沒有注意到,背對著自己的老師也擺出了一副與阿斯倫近乎一致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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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正常?”阿斯倫挑眉,滿臉的不可置信。
“當然。”拉圖蒙斯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
“不可理喻,你他媽的腦子真的壞……”
阿斯倫剛想開罵,可話未說完,眼前的世界卻是驟然天旋地轉,他抬手扶著暈乎乎的腦袋,過了好一陣才緩過神來,如夢囈般緩緩說道:“對,這很正常。”
不對,這不正常。
看著阿斯倫明顯不對勁的模樣,依舊站在教學樓內的拓真佳奈深深皺眉,眉宇間皺成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即使隻是接觸了幾個小時,拓真佳奈也很清楚,阿斯倫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接受其他人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