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從遠處姍姍來遲的龍國三人,坐在沾染了大片血跡的沙發上的陳子弘緩緩起身,他邁步跨過一片狼藉的咖啡廳,迎向走在最前方的何永元。
“辛苦你們了。”他笑著拍了拍何永元的肩膀,說道。
曾經在這裡發生的一切如今都已塵埃落定,矢田鏡早已不知所蹤,隻在殘破的木質地板上留下了大片暈開的血漬,瘋狂的陰影也已經遁入了虛無,除了鋪了一地的碎玻璃和隨處可見的可疑抓痕,這裡再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證明它們的存在。
“沒有受傷吧?”
還未等何永元作出回複,一臉擔憂的安玉晴便從何永元的身後匆匆走上前來,看著陳子弘衣服上的點點血跡,隱藏在鏡片底下的眼睛瞬間睜大,微微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陳子弘見安玉晴如此模樣,便心知對方是誤以為自己受傷了,他朝安玉晴擺了擺袖口沾有大片血跡的右胳膊,說道:“你誤會了,這些血都不是我的,我沒有受傷。”
“不過,如果你沒有按照我的指示去做,那麼現在站在這裡的可能就不是我了。”
“為什麼不報警?”何永元低沉了不少的聲音驟然響起,他迅速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盯著還沒有從桌子底下鑽出來的元音,嚴肅地說道:“你在短信裡可沒有提到過這裡的情況如此嚴重。”
“我已經讓醫生幫我報過警了,你瞧,這就是出警的結果。”陳子弘抬手指了指擋在自己身後的一地狼藉,說道。
何永元一聽,當即皺起眉頭,不讚成地說道:“往拐角的陰影裡投一張寫著地點和罪行的紙條可算不上是報警。”
說完,他將視線投向陳子弘的身後,卻是驟然瞳孔一縮,徑直無視了慢悠悠地從桌子底下爬出來的元音,將視線聚焦在了鋪滿地板的大片血跡上。
從天花板上傾灑而下的暖橘色燈光將還未乾透的血液映出一片波光粼粼,恍若一池平靜的湖水,倒映出夜空中的萬丈星河。
盯著那灘平鋪在地麵上的“湖水”,何永元一言不發地朝右挪了一步,將自己的身體擋在了還未踏入咖啡廳內的陸文身前。
“誰死了?”
可這一行動並沒有擋住陸文的視線,他繞過站在自己麵前的三人,邁步走到那一大灘血跡前,皺眉說道:“出血量這麼大,那人應當是沒救了,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隻是有個上班族找不到路,鬨脾氣了罷了,話說回來,你們怎麼想?”陳子弘掃了一眼那灘血跡,不以為意地問道。
“把屍體處理掉,就當一切從未發生。”何永元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人,附到陳子弘的耳邊,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悄聲說道。
“不,我並不是在說這件事,那個人並沒有死,現在這個時候,他應該是去上班了。”
陳子弘半開玩笑地說道,態度輕鬆自然,仿佛麵前如災害洗滌過一般的景象隻是一起微不足道的小事故:“我想問的,是關於去神社附近聚餐的問題。”
“……總體來說我們沒有意見,商業街中心正在舉辦大型活動,人擠人,去了也是排號,還不如去人少的地方待一會兒,圖個清淨。”
陸文說完,再次指了指橫在地板上的血跡,對著陳子弘大聲強調道:“不過現在不是吃飯的時候吧,這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陸部長,我剛才交代的可都是實情。”陳子弘上前拍了拍陸文的肩膀,說道:“即便這裡的環境無法為我的話語提供公信力,但它確實就是如此。”
“……人真的不是你殺的?”陸文緊盯著陳子弘淺含笑意的眼眸,嚴肅地問道。
“他沒有死,殺人一說又該從何談起呢?”
陳子弘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指了指自己脖子上還沒有消退的勒痕,繼續說道:“更何況我才是受害者,不信你可以問問這裡唯一的目擊者,元音,能幫一個忙嗎?”
他側頭看向正癱坐在沙發上的年輕人,可憐的乞丐明顯還沒有從剛才的混亂中脫離出來,眼神遊離,身體癱軟,全然一副神遊物外的模樣。
聽到自己的名字,元音的身體猛然一顫,他眨了眨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有氣無力地說道:“唯一的目擊證人?那個小孩不也是嗎?你們去問他啊。”
說著,他伸手指向自己的腳下,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沙發和桌沿投射下來的陰影,那裡什麼都沒有。
男孩消失了。
看到這一幕,元音的身體頓時變成了一個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瞬間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他緊盯著那處空無一人的陰影,不可置信地喊道:“啥?他怎麼可能……”
可話說到一半,似是又想到了什麼,他又重新跌坐回沙發上,無精打采地擺了擺手,喃喃說道:“算了,都發生過那種事了,一個大活人失蹤好像也不是什麼太離譜的事情。”
“……我覺得以他目前的精神狀態,並不足以和我們進行正常的交流溝通。”陸文看著元音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說道:“不過他說的有一點倒是提醒了我,那個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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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離開了,我原本隻是想出來送送他的。”陳子弘看著大步走近元音的安玉晴,遺憾地說道。
“……行。”陸文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麼,可看著陳子弘有些落寞的模樣,他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這裡發生了什麼?”
一聲疑問從眾人的身後傳來,五人齊齊轉頭,看向站在廢墟之外的老人。
穿著長款加絨大衣的威廉雙手插兜,獨自站在門口,何永元微微向前踏出一步,擋住了對方不住向內窺探的視線。
場麵一時寂靜,落針可聞。
從商業街中心驟然爆發的歡呼聲順風飄來,隱隱約約,卻足以打破此地微妙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