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令人牙酸的聲響生生撕開了黑暗的一角,拓真佳奈吃力地睜開雙眼,可眼中看到的卻隻有仿若沒有邊界的黑暗,以及反複在鼻翼間試探,濃烈到讓人身體不適的腐臭味道。
“先知!”
與預想中全然不同的景象頓時讓拓真佳奈慌了神,她大聲呼喊著此刻唯一出現在腦海中的名字,可四周一片寂靜,除了自己愈發急促的呼吸聲,她什麼都聽不到。
見沒有回應,拓真佳奈便試圖挪動自己的身體,可從四麵八方襲來的擁擠感卻完全限製住了她的身形。
剛從幻境脫離出來,尚還不清醒的女孩驟然蹙起了眉頭,遵循著自己的本能抬腳就向前方踢去。
哐當。
屬於鐵皮的聲響讓拓真佳奈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可也許是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太長時間的緣故,還未等大腦反應過來,她的身體便不聽使喚地一軟,直挺挺地倒向了一旁。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拓真佳奈下意識地咬緊牙關,閉上了眼睛,可預想之中的疼痛並未出現,在一片黑暗之中,她感覺自己倒在了一塊柔軟的物體上。
什麼東西?我現在到底在哪?
女孩終於從混沌的大腦中擠出了一片清明之地,她搖搖晃晃地試圖撐起自己酸痛的身體,可到手的滑膩觸感卻讓她心頭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
似是為了回應她的猜測,濃鬱的鐵腥味當即從拓真佳奈的身下鑽出,徑直侵入了她的鼻腔,激的她忍不住大聲咳嗽了起來。
劇烈的咳嗽聲化作一個信號,安裝在頭頂上方的白熾燈管突然發出了呲啦呲啦的細微聲響,轉瞬之間,整片空間便被慘白的燈光徹底點亮。
突如其來的強光刺激的拓真佳奈眼底泛淚,可這也讓她看清了墊在自己身下的物體。
一具被吃掉了下半身的,新鮮的人類屍體。
而拓真佳奈的雙手此刻正按在從屍體的腹腔中流出的腸子上,這也正是她能夠感受到滑膩感的原因。
見此情景,拓真佳奈的呼吸猛然一滯,她像是觸電一般渾身一顫,從體內驟然湧現出來的力量讓她猛地將那節腸子揮開,整個人直接從地上彈了起來。
心臟如急促的鼓點砰砰作響,拓真佳奈難受地捂住胸口,盯著屍體因恐懼而於死後定格的扭曲麵容,腦中卻是突然蹦出來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
他很適合戴一副黑框眼鏡。
奇怪的念頭一閃而過,可再一眨眼,屍體的臉上卻真的如她所想,多出了一副黑框眼鏡,纖細的鏡框斜掛在它的臉上,單薄的鏡片完美的掩蓋住了它扭曲的麵容。
這樣就好多了,野島空新配的眼鏡也是黑框眼鏡。
想到這裡,拓真佳奈忍不住微微揚起了嘴角。
感受到自己的心情慢慢平複了下來,她將淩亂的頭發隨手整理到腦袋後麵,便將視線慢慢偏移,看向在屍體的身後拖拽出來的一條長長的血痕。
在一地淩亂之中,黯淡的紅痕如同油漆工隨手塗抹在地上的紅色染料,混亂而不協調,卻又清晰的指明了它的來處——門口。
女孩循著血跡抬頭望向已經失去了門的門口,卻發現不知何時,一隻毛絨絨的兔子耳朵從門後探了出來,它緊緊地貼在牆上,在燈光的照耀下特彆醒目。
似乎是察覺到了拓真佳奈的視線,那隻耳朵俏皮地抖了抖,隨後便默默平移出了被噴濺的血液染紅了大半的門框,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中。
是那隻兔子。
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對,沒錯,這就說的通了。
拓真佳奈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內心卻在大聲叫囂著:是它做的,一定是它做的!一定是它將自己和先知他們分開的!
即使隻是露出了一隻耳朵,拓真佳奈也是立刻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內心不知名的角落在瘋狂大喊著危險,可身體卻是先行一步,大步衝向了門口。
可門外空無一物。
拓真佳奈的手指緊緊扣著門框,瞪大的雙眼借著房間內的燈光不停掃視著一地狼藉的走廊,可門外一片寂靜,所謂的兔子根本無從找起。
仿佛,她剛才看到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不可能……怎麼可能是假的……”
嘴中念念有詞,拓真佳奈遲疑地走出更衣室,她又不死心地環視了一圈走廊,可除了傾倒在地的雜物與隨處可見的血液,這裡什麼都沒有了。
一陣細微的疼痛突然從女孩的手心傳來,她愣愣地抬起手臂,緩緩張開緊握的右手,鋒利的指甲黏帶著血液從手心抽離,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出現在她的掌心,順著手臂傳來陣陣刺痛。
可疼痛也喚回了拓真佳奈瀕臨失控的情緒,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才再次認真地打量起了周圍的環境。
昏暗的走廊儘頭依稀能夠看到落地窗的輪廓,厚重的窗簾不知被何人拉上,將光亮阻隔在了外麵。
借著房間內的白熾燈光看到噴灑在牆壁與地麵上的血跡,女孩抿了抿嘴唇,卻是又一步一步,謹慎卻又快速地退回了唯一有著光亮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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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一排排的儲物櫃整齊地貼在牆壁上,唯一能夠與拓真佳奈作伴的半個“人”此刻正趴在兩個破碎的木質長椅之間,也許是處在冬季的緣故,屍體上還未生出蛆蟲,在拓真佳奈的眼中倒還算是看的過去。
如此看來,這裡應該是一間更衣室。
“……不行,待在這裡一點用都沒有。”
在一番翻找過後,拓真佳奈挫敗地喃喃自語了一句。
她將唯一搜刮出來的工牌仔細地放回了原來的位置,轉頭看向了那條昏黑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