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的警察局內,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周乘月吐掉一直叼在嘴裡的簽字筆,伸手拉住從旁路過的年輕警員,抬頭用下巴指了指過道儘頭亮著燈的辦公室,懶洋洋地問道:“小王,你的隊長今天吃錯藥了嗎?怎麼這麼早就來上班了?”
“哪有啊,盧毅隊長兩天都沒有離開辦公室了,而且看他的樣子,估計一直都沒睡呢。”
被稱作小王的警員歎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盧毅隊長從前天開始就神經兮兮的,原本還會出來溜達溜達,但自從昨晚的大月亮消失之後,他突然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了,到現在都不出來。”
周乘月耳中聽著,眼睛卻是微微眯了起來,直到小王說完,他才吹了聲口哨,笑著說道:“咱們的遙錦隊長已經帶著孫明哲他們快馬加鞭的出任務去了,他盧毅可不能這麼閒著啊,小王,和我去看望看望他?”
“我不去,隊長熬了一夜,我再進去打擾他,肯定會被他罵死的。”年輕人用力甩了甩頭,可看四下無人,他卻是突然垂下腦袋,悄聲說道:“周哥,你說上一次……”
“得了,我自己去吧。”
周乘月直接打斷了小王想說的話,他從座位上站起身,頗為無奈地甩甩手,說道:“都重複多少遍了,殺掉王宇正是迫不得已,許豐死了也是沒有辦法,你這不都因此得到了表彰嗎?獎金那麼多,還糾結什麼?”
“可我……”
被稱作小王的年輕人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周乘月卻是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他直接繞過對方,頭也不回地向著盧毅的辦公室走去。
在一片寂靜的室內,隻餘下了年輕警員近乎哀鳴般的輕語:“可我最後,誰都沒有救到啊……”
看著周乘月快步離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他默然轉身,將手中的文件擱在打掃的一塵不染的辦公桌上。
“有沒有搞錯!‘災害’級彆的詭異都能殺掉,我當時到底是怎麼從先知的手裡逃出來的?”
“狐仙”把擺在麵前的文件一股腦地掃到地上,心煩意亂地抓了抓自己本就亂糟糟的頭發。
它已經兩夜未睡了,可掛在眼皮下的黑眼圈非但沒有折損他的長相,反倒讓他頗為俊秀的麵容多了一絲破碎感。
悅耳的手機鈴聲在他最為煩悶的時刻突兀地響起,“狐仙”掃了一眼手機屏幕,發現是一長串從未見過的手機號碼。
不接。
“狐仙”將手機連帶著擺在另一側的文件也一齊推到地上,行為竟是顯得有些幼稚。
可掉落在地上的手機卻是無法與主人糟糕的情緒產生共鳴,在一地紛亂的紙張中,悠揚的手機鈴聲戛然而止,一道意料之外的聲音承接了音樂的尾音,在偌大的辦公室內平淡的響起:“‘狐仙’,好久不見。”
哐當!
椅子摔到地板上的聲音掩蓋住了敲門的輕響,瞬間從椅子上彈起的詭異不可置信地看向埋在文件堆中的手機,心裡低聲咒罵了幾句,說出口的話卻是帶上了一抹恭敬的意味:“先知,您不辭辛苦地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我這裡確實有一件要緊的事情,不知盧毅先生有沒有空?”陳子弘的聲音一如往常,雖不明白電話另一頭的男人的態度,可“狐仙”還是抓住了其中的關鍵字。
“……當然是有的,畢竟這才第一天,按捺不住的都是一群蠢貨,我們的壓力目前還沒有達到完全抽不出空的地步。”
“狐仙”在腦海中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詞彙,謹慎地向陳子弘傳達出了友好的信號。
畢竟先知已經給了台階,它若是不下,那就是拂了對方的麵子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隻有站對隊伍,才能活得長久。
站在門口的周乘月麵無表情地看著緊閉的房門,他並沒有像年輕警員所想的那樣去騷擾自己看不慣的上司,隻是輕敲了一次門,便再也沒有了任何動作。
剛才從門內發出的哐當巨響被他收入了耳中,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都像是罩上了一層厚重的膜,任憑周乘月再如何去聽,也無法得到一點信息。
“盧毅……”
他若有所思的咀嚼了一番這個名字,再次抬手,輕輕敲響了房門。
這一次,門終於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