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視線從那張隻有寥寥數字的信件上收回，陸文和站在旁邊，明顯精神了不少的張易平無聲對視了一眼，複又看向陳子弘，難以置信地說道：“格拉西姆真的瘋了？”
“哪能啊，斯諾曼帝國的貴族聽到他的名字都要打一個寒顫，如果格拉西姆真的瘋了，他們放鞭炮慶祝都來不及，哪還能讓他在那個皇位上好端端地坐著？”
張易平向下咧了咧嘴角，想想又說道：“不過我也想不明白，他大費周章地把這封信寄過來乾什麼？總不能是剛殺完幾個貴族，閒的無聊想來逗逗我們吧？”
“他隻是想要在我們麵前淺淺樹立一下自己對外的形象。”
陳子弘將那紙信件仔細折好，原封不動地放回信封之中，幽幽地說道：“順便，試探一下我的深淺。”
“試探？”陸文眉頭一皺，困惑地說道：“這裡沒有他的眼線，你若是執意不回信，他又怎麼能夠試探到你？”
“陸局，善於運用詭異遺物的人類並不隻有我們，這個觀念，你還需要慢慢適應。”
陳子弘不緊不慢地合上信封，可那枚象征斯諾曼帝國的火漆章卻是再也不複曾經的強硬，即使他有心想要將其放回原位，可冰冷的圖案卻還是無法抓住它曾緊緊貼附的一切。
看著火漆章上略顯黯淡的金紋，陳子弘繼續說道：“你不妨想想，格拉西姆陛下明明清楚我在龍國的身份，為什麼還是要不遠萬裡，將這樣一封信送到我的手上呢？”
“信有問題？”
陸文一聽，當即快步上前，拿過陳子弘主動遞來的信件：“不可能，若真是詭異遺物，這封信根本落不到我們手裡。”
“陸局，有沒有可能，不是他們沒有查出問題，而是查出了問題，但沒有理會呢？”
一直站在兩人身後的張易平伸了個懶腰，搖搖晃晃地坐在了陸文曾經坐過的椅子上，頗為嫌棄地說道：“畢竟我覺得吧，不隻是斯諾曼，咱自家有些人也……”
“閉嘴！”
陸文嚴厲的嗬斥打斷了張易平的話語，他側頭看向依舊笑容平淡的陳子弘，深吸了一口氣，才沉聲說道：“給我三天時間，我會徹查此事，給你一個交代。”
“陸局，無需放在心上，我若是介懷，便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陳子弘抬手拍了拍陸文的肩膀，看著對方晦暗不明的眼睛，低聲說道：“你也不要和張局置氣，他本身便討厭上層這般疑神疑鬼的態度，這一次也是看出我不在意，才會開口抱怨幾句。”
“……所以，你要怎麼做？”
沉默了良久，陸文才順著陳子弘遞來的台階，將一直緊攥著信件的手指挪開，指向烙印在封口處的火漆章，說道：“我檢查過了，隻有這裡有一絲異樣感，但我覺得這個印章並不是你口中所指的詭異遺物。”
“是印章，但並非是這個印章。”
陳子弘伸手拿回陸文手中的信件，輕輕摩挲著印在信封上的火漆章，向一直緊盯著自己的陸文緩緩說道：“格拉西姆陛下的宮殿中存放著一個已有三十二個年頭的印章，雕工不算精致，因為那是他親手所刻。”
“親手所刻……”
陸文輕聲複述了一遍陳子弘最後的話語，突然再度皺緊眉頭，說道：“你是說，那個遠在斯諾曼帝國宮殿裡的印章才是你口中所指的詭異遺物？”
“甚至，那件詭異遺物原本不是印章的模樣，是格拉西姆把它雕刻成了現在的樣子？”
“果然，相處了這麼久，陸局是越來越懂我了。”
陳子弘欣慰地拍了拍手，在陸文直勾勾地注視下，麵色不變地笑道：“經由那枚印章蓋下的印記可以讓格拉西姆陛下持續追蹤這封信的位置，但如果將信件徹底焚燒，那印記的追蹤效果也就蕩然無存了。”
“追蹤？”聽到這個字眼，陸文的麵色登時一變。
可還未繼續說下去，陳子弘的聲音便適時響起，打消了他的憂慮：“不用擔心，格拉西姆陛下無法得知信封周圍正在發生的事情，所以在斯諾曼帝國，貴族宅邸的不遠處總是會有一些‘平民’流動。”
“嘖嘖嘖，我算是明白那些貴族為什麼現在都像鵪鶉一樣縮起來了。”坐在椅子上的張易平抽搐了一下嘴角，還想再說兩句，可當他側頭看到陸文陰沉的臉色，便隻好癟了癟嘴，將右手湊到唇邊，緩緩做出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需要打火機嗎？”確認張易平不會再胡亂說話後，陸文再度回看向陳子弘，指了指身後閉緊嘴巴的張副局長，一臉正經地說道：“這個早就戒煙的人手裡就有。”
陳子弘將兩人的所作所為儘收眼底，心裡想笑，嘴上卻依舊平靜地說道：“不，我需要一支筆。”
“這裡有，你拿便是……等等，你這是想要給他回信？”
陸文有些意外地將一支簽字筆從身旁的筆筒中抽出，遞給不知何時掏出了一張隻有巴掌大小的紙片的陳子弘。
在陸文的眼中，那張紙片看上去是從一本便攜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麵有些凹凸不平，看起來質量並不是很好，應當是尋常店鋪裡通常會賣的商品。
“我現在和格拉西姆陛下可是筆友關係了，回一封信才算是儘到禮數，不是嗎？”陳子弘不緊不慢地反問道。
“我原以為你會銷毀這封信。”陸文將自己的視線移至他處，伸手示意陳子弘可以開始寫信了。
“格拉西姆陛下可不喜歡有人銷毀他的信件。”陳子弘笑道：“身為先知，若是連這件眾人皆知的事情都不知道，難免會落人口舌。”
陸文冷哼一聲，抱臂說道：“在乎他的態度做什麼？這裡是龍國，再怎麼樣也輪不到格拉西姆指手畫腳。”
“禮儀之邦，應當禮數做儘，更何況，我也確實想要提醒他一句話。”陳子弘擱下簽字筆，將那張紙片疊好，塞進了信封之中。
“提醒他？他要做什麼？”陸文挑起眉頭，他放下手臂，頗為疑惑地轉頭看向陳子弘。
“他非常懷念過去的那段輝煌歲月，並為此茶飯不思，輾轉難眠。”
陳子弘將已經難以回歸原樣的信件遞給陸文，抬頭看向逐漸被黑夜取代的漫天殘霞，輕聲說道：“我隻是想要提醒他……”
“剛愎自用，終究隻會結出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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