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呼伴隨著重物倒地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響起。
“狐仙”佯裝吃痛的呼聲吸引了程耀的注意力,他想要伸手扶起麵前的青年,可手指還未觸碰到對方的身體,如大學生一般眼神澄澈的青年便慌亂地起身,忙不迭地低頭致歉:“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
“沒事,我沒有受傷,你不用向我道歉。”
程耀上前拍了拍“狐仙”的肩膀,寬慰道:“反倒是你,有沒有受傷嗎?走的這麼急是不是有什麼急事?我有耽誤你嗎?”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雖然依舊帶著少年獨有的清脆和朝氣,卻是足以讓旁人穩定自己的心神。
“沒有急事,就是不小心撞到你了,實在是不好意思。”“狐仙”再次不好意思地低聲說道,隻是這一次,它的語氣要比剛才輕鬆了不少。
“真的不用道歉……”
程耀無奈地歎了口氣,卻是突然身體一顫,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
隨後,他眨了眨眼睛,像無事發生一般轉口問道:“對了,我想問一下,從這裡到臨安小學,應該坐幾路公交?”
“三路,公交車站牌在那裡。”
“狐仙”自然地向著身後遙遙一指,視線輕鬆地跨越過人煙稀少的街道,程耀一眼便看到了不遠處的公交站牌,以及站在站牌前的兩道身影。
“謝謝,剛才的事情你彆放在心上,我真的沒有介意。”
程耀朝“狐仙”點了點頭,散發出的沉穩氣質與他目前所處的年齡段格格不入,讓披著人類外皮的詭異忍不住多看了對方兩眼,直到在腦海中刻印下少年的模樣,它才微微點了點頭,繞過程耀,向著遠方大步走去。
“三路車……現在去接小寶,應該來得及。”程耀並沒有再留意那個熱心卻靦腆的大學生,他喃喃自語了一句,便順著“狐仙”的指引,快步走向立在不遠處的公交站牌。
雖說他原本的想法是直接回家,但在剛才他卻突然轉念一想,自己如果現在乘坐公交車,應該是能夠趕上程富寶放學的時間的。
最近世道不太平,他理應去接自己的弟弟回家。
到時候看到自己站在學校門口,小寶一定會非常驚喜。
而且,自己還發了工資,順路買一些平時舍不得吃的東西,姐姐今晚就不用做飯了。
少年想到這裡,便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他腳步輕盈地走到黃有成與“旱魃”二人的身側,遙遙看向道路的儘頭。
隱隱約約,他聽到了從身旁響起的絮絮輕語。
“對不起啊,誌榮,我之前還以為你又去蹲牢房了,沒想到你們在城市打工的人都這麼累。”黃有成麵色憔悴地低聲說道。
他的右手緊攥著一張永遠缺失了一角的身份證,左手緊握著那根陪伴了他四十多年的鋤頭,形容枯槁,就像魂魄離了身體,再也找不回曾經的精氣神。
“沒關係,小叔……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旱魃”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僵硬地複述著在心底譜好的台詞。
它不知道該怎麼同一個弱小的人類平等地對話,但它還是硬著頭皮做了。
不是因為什麼令人不齒的陰謀,隻是因為麵前的人類於黃誌榮有恩。
它想替他還債。
隻要把黃誌榮欠下的恩情還上,那麼……他的靈魂應該就可以安心轉生了吧?
纏繞在左手手腕上的佛珠在無時無刻地向周圍的人昭示自己的信仰,“旱魃”從未見過所謂的靈魂,但這並不妨礙它向著這個角度考慮。
黃誌榮的思想,在某個方麵,確確實實地影響了這個久未出世的“災難”級詭異。
“我打算今晚回去……今晚能回去嗎?”
黃有成如夢囈一般的聲音打斷了“旱魃”的思緒,也許是沉重的心情嚴重乾擾了這個中年人的判斷,也許是久未見麵,他早已忘記了黃誌榮本來的性格,他並未在乎“黃誌榮”的不同尋常,隻是向對方無助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在他的心裡,黃誌榮就是他手裡的這根鋤頭,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讓他還能有動力去走剩下的這段路。
為了這根村裡僅剩的獨苗,他就算是拚上自己這條命,也會保護好黃誌榮。
等等,他記得黃誌榮好像還有一個孩子……
“小叔,警察把村子封了,你回不去。”“旱魃”再一次搖了搖頭,無情地否定了黃有成的話。
“這樣啊……”聽到這個回答,黃有成的嘴唇肉眼可見地哆嗦了一陣。
見此情況,“旱魃”仔細想了想,又說道:“你可以去我家住,房間我會留給你。”
黃誌榮在城裡的房子應該還在,容納一個人類應該還是可以的。
“不,我隻是想回去坐坐,還要打點很多事兒,給秀妹的東西也還沒買……”
黃有成搖了搖頭,想要繼續解釋的話語在他的嘴邊打了個轉,再出口卻是變了一個話題:“誌榮,現在這個時間,寧風是不是該放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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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魃“沉默了。
糟糕,它把黃寧風的存在忽略了。
現在用血液捏一個假人出來,還來得及嗎?
話說回來,黃寧風的模樣,它似乎從未在讀取黃誌榮的記憶時留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