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你。”
同一時刻,一道筆杆重重落在木桌上的聲音在逼仄暗沉的審訊室內響起。
一身寒氣尚還未褪去的陳子弘麵無表情地坐在一張椅子上,透過橫在身前的長桌,看向筆直地坐在對麵,整張臉都被陰影覆蓋的樸實男子,將剛剛寫完的紙推到了對方麵前:“這是名單,要看看嗎?”
在對詭異調查局接到臨昌市警局求援消息的第一時刻,陸文就將電話毫不猶豫地撥給了已經出發的陳子弘。
所以,此刻位於警局內的,除了他,還有何永元、何明德兄弟二人。
“你說,我聽,我隻是來還黃誌榮欠你的恩情,不要浪費時間。”
“旱魃”並沒有低頭看向擺在自己麵前的名單,它的眼睛透過黑暗織成的薄紗直直射向坐於光亮之中的陳子弘,一雙黑眸死氣沉沉,如同深埋於地下,已經腐爛多日的屍體。
隨後,它將因長期勞作而布滿溝壑的手搭在那張寫滿了名字的白紙上,以不容置喙的力量推回了陳子弘的麵前。
自始至終,它都沒有向這份名單施舍一分一毫的視線。
因為它不在乎。
“盲目地追趕時間隻會讓一切都走向無意義,‘旱魃’,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我們本可以無話不談。”
陳子弘同樣無視了這份自己親手書寫的名單,他將緊握在一起的雙手擱在麵前的長桌上,平淡地說道:“黃寧風不該再出現了,你下了一步臭棋。”
“我不會下棋。”坐在對麵的“旱魃”微微搖頭,直接否定了陳子弘的話。
“我曾經也不會下,畢竟動腦這件事實在是不適合我。”
陳子弘抬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說道:“但不論你清楚與否,現在的你已經站在了棋盤上,成為棋手還是成為棋子,隻差這一步棋。”
“……彎彎繞繞,難不成在城市裡活久了就會變成這副德行?”
不甚清晰的話語讓“旱魃”的聲音迅速染上了煩躁的情緒,它抬手捶了一下桌麵,脆弱的實木長桌便立刻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看著從拳頭下迅速蔓延開來的裂紋,詭異隱藏在陰影下的表情微微一僵,又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估計又要賠錢了。
它不想再欠“狐仙”的人情了。
“賠償的事情無需擔心,就算真的壞了,也不會由你來賠。”
正當它心煩意亂之際,陳子弘寬慰的話語從對麵緩緩飄來,“旱魃”抬起頭,疑惑地問道:“誰賠?”
“我。”
陳子弘抬手指著自己的臉,笑道:“或者說,晨曦會。”
“彆搞錯了,我隻說報恩,沒說要加入你們這個莫名其妙的組織。”
“旱魃”一聽,當即不滿地說道:“你很貪婪。”
“我不否認你對我的評價,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向你補充一點。”
陳子弘悠悠伸出一根手指,說道:“‘狐仙’也是晨曦會的一員。”
“不可能。”
“旱魃”皺緊眉頭,不假思索地否認道:“因為你們人類,那隻狐狸死了不下十數次,怎麼可能會加入你的組織?”
“但事實確實如此,‘旱魃’,你清楚我的為人,我什麼時候……騙過黃誌榮?”
提到最後一個名字,陳子弘掛在嘴邊的笑容便不受控製地消失了,他看著坐在對麵,整張臉都隱藏在陰影之中的男人,眼眸微動,終是沒有再說什麼。
“曾經,也有詭異同我說過與你相差無幾的話,結果說到底,也隻有我選擇了相信而已……”
“旱魃“抬手指向陳子弘,頗為冷淡地說道:“先知,你的解釋很廉價,如果你想讓我相信,那就需要更有說服力的證據。”
“比如一通電話,對嗎?”陳子弘輕聲說道。
下一刻,他便拿出自己的手機,將其擺在了兩人之間。
“一分鐘後,會有一通電話打進我的手機。”
他伸手點亮屏幕,將黑白相間的撥號界麵展現在“旱魃”麵前,如同引導一般緩緩開口道:“你有興趣聽一聽嗎?”
“旱魃”沒有回應,隻是默默低頭看向陳子弘手指的方向,靜靜等待著對方口中的一分鐘。
一時之間,整片空間寂靜一片,隻餘人類淺淡單一的呼吸聲碰撞在堅硬的磚石牆壁上,悄無聲息地滲透進每一條縫隙之間。
在“旱魃”專注地注視下,它看到位於手機屏幕左上角的數字彈動了一下。
下一刻,一通沒有任何標注的電話便突然彈出,取代了原本的撥號界麵,手機的震動牽扯出一陣陣惱人的嗡鳴,蠻橫地撕破了這份短暫的寂靜。
電話如期而至。
陳子弘向“旱魃”比了一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