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被誤會了。
站在門口的陳子弘看著癱坐在椅子上,一臉生無可戀的飯館老板,在心中默默表達了一番自己的歉意。
他來此的目的本就和胡雨有關,能夠在這方狹小的飯館中碰麵,正在他的意料之內。
隻是令他想不通的是,胡雨為何想要對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飯館老板動手。
看著胡雨一臉無辜的模樣,陳子弘不禁眯起眼睛,將自己的意識探向那片光怪陸離的淡金色海洋。
隻是尋求一個答案,十五分鐘,已經夠用了。
等他再度回神時,一道充滿了遺憾的聲音輕飄飄地落入了他的耳中:“確實如此,想我們上次見麵的時候還是在那間小廟裡,這之後,您就隻用手機聯係我了。”
“此時見您,可真是如隔三秋啊。”
說的很好聽,可惜並不是真心話。
陳子弘默默看著站在櫃台邊,一臉熱情的胡雨,對方悠閒的模樣不像是剛剛想要殺掉飯館老板的行凶者,而是一個和許久未見的朋友相逢的普通人。
還是那種不熟的朋友。
對於胡雨表裡不一的行事作風,陳子弘在同對方僅限於手機聯係的過程中就已經一清二楚了。
對於沒有感情的“雙麵鬼”而言,不論是“朋友”,還是“家人”,都隻是一個名詞罷了。
利益是驅動行為的齒輪,身份是語言的潤滑劑。
那麼田淵又是站在了什麼身份上,給了胡雨什麼樣的利益,才能讓這個沒有感情的怪物心甘情願地來處理看到了行凶現場的飯館老板?
抱著這樣的疑問,陳子弘語調平淡地說道,就像是在進行一場閒談:“胡雨,說來不巧,我們在路上碰到了你那從國外回來的叔叔。”
“他看起來很開心,身為他的‘親人’,你對此有什麼想法嗎?”
叔叔?
未等胡雨作出反應,一直站在陳子弘身後,腰間綁著一隻漆黑長刀的何永元卻是隱隱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因為01曾向他彙報過胡雨的家庭狀況。
胡雨的母親孟桂枝是歸一教的教徒,在生下他的過程中難產死了,父親胡逸才則在他十四歲那年身亡,剩下的親戚也是從未有過往來。
那麼先知口中的叔叔是誰?
難不成……
他想到了胡逸才在創辦歸一教前,在外結交的兩個朋友。
文泉林,田淵。
如果是田淵,那對方確實在兩年前有著前往維格蘭的出國記錄,直到近日才回到國內。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田淵此人也同胡雨一樣,和歸一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那趟出國之行,應當也是和歸一教有關。
既然如此,那麼先知讓他偽造胡雨和田淵二人的身份證明也就說得通了。
想到這裡,何永元微微垂下腦袋,鴨舌帽長長的帽簷便遮住了他探向胡雨的視線。
至於路上碰到……
他調動記憶,瞬間想起了那提著黑色行李袋,滿麵笑容的中年男子。
結合01調查到的身份信息,除了眼鏡換了一副,體態豐腴了一些,那人的模樣與國家信息網上的照片並無二致。
可最令何永元在意的,不是田淵這個人。
而是對方提在手中的黑色行李袋,那份呼之欲出的喜悅,以及陳子弘的態度。
不動聲色地看著身前一直麵帶笑容,讓人看不懂其中情緒的陳子弘,何永元不禁抿了抿嘴唇。
田淵此人,比他預想中擁有的問題還大。
“感謝您對我的家庭狀況如此關心,至於看法……”
胡雨的聲音打斷了何永元的思緒,他抬眼看向將手搭在櫃台邊的年輕男人,對方聳了聳肩,理所當然地說道:“家人幸福,我自然就開心,這應當不會存在什麼另類的評價吧?”
“所以,為了家人的‘幸福’,你就想為他做些舉手之勞的小事,是嗎?”
話音剛落,陳子弘的聲音便在一旁緊接著響起:“畢竟,田淵隻對自己看中的獵物感興趣。”
“殺掉計劃以外的人,於他而言就是吃一頓沒有做熟的食物,縱使本人並不挑食,但吃起來還是會難以下咽。”
聽起來有些像是連環殺手的行事作風。
至於是什麼類型的連環殺手,還有待考究。
何永元默默聽著,右手下意識地探進自己的上衣口袋,握住了那本隻有手掌大小的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