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看，是披著人類皮囊的“棋魂”。
向右看，是一個以“灰仙”身份邀請他的人類。
怎麼又是左右為難呐！
“狐仙”在心裡叫苦不迭，脆弱的人類身軀在兩方鉗製之下發出了一連串不妙的聲響，想必再施加一點力道，它的雙臂就會被生生扯下了。
真是……
兩個白癡！
詆毀的話語在心頭炸響，可還未等它多說一言，左右雙方卻是又同時鬆開了它的身體。
行吧，也不是很蠢。
“狐仙”早有預料地穩住身形，扭了扭似乎快要裂成兩半的身體，待幾聲哢吧的脆響過後，它才拍了拍自己飽受折磨的肩膀，向左右兩側展露出了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哎呀，您兩位這是意識到了？”
“再晚一秒撒手，我這雙手分家，對詭異調查局的人可就要找過來嘍。”
在剛剛來到對詭異調查局的第二天，嚴和便將他們二十個後天能力者分成了六個小組，以便後期輔助東雲省的治安力量，解決詭異的相關案件。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中途，對方拿出了一隻形同水彩筆一般的詭異遺物，為他們所有人都描上了一個不會消退的淺淡印記。
按照嚴和的說法，這枚印記可以監控他們的身體狀況。
若是他們受到了嚴重的傷害，這枚印記就會自動消退，並向描繪了這幾枚印記的人實時顯露他們的位置。
但是，按照嚴和的說法，若是他們的肉身被迅速摧毀，那他也無法再追蹤到他們了。
“狐仙”揉了揉自己的右手手肘，其上如蘋果一般的淡紅印記很是模糊，就算是集中精力去看，也很容易忽略過去。
“少廢話，把你們的事情趕緊處理完，我還要回去交差。”
那相貌年輕稚嫩，嘴上卻是叼著半支香煙，一副老成模樣的人類聽到它的話，頓時翻了個白眼。
可對方的視線卻是並未落在它的身上，而是牢牢鎖定在那已經換了芯子的店鋪老板身上，眯了眯眼，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這人類……難不成和“棋魂”有關係？
這細微的一幕被“狐仙”收入眼中，可穿著一身警服的詭異卻是收起了探究的想法，嘴角的笑容再度加深，它側頭，看向神色空洞，眼中缺乏焦距的“棋魂”。
對方同樣也在回望著它。
那雙如玻璃珠一般的黑色瞳孔深嵌在血絲縱橫交錯的眼窩裡，它的身影倒映其中，就仿佛是被鎖在了一片狹小的囚籠裡。
有些嚇人呐……
“狐仙”在心中膽怯地吐槽了一句，可念頭剛落，它的左手手心便多出了一抹異樣感。
什麼東西？
不祥的預感驟然襲上心頭，危機的本能想要驅使它甩掉那件異物，可下一刻，它的左手便被“棋魂”緊緊攥住了。
“棋子，我不會給你。”
看著對方的眼睛，它聽到“棋魂”語調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你真正需要什麼，於你而言，這是一筆公平的交易。”
說罷，對方才撒開它的手，看了一眼站在遠處，早已收回視線的男性人類，便直挺挺地倒向地麵，砸成了一灘包裹在棉衣之中的血水。
粘膩的肉塊順著溫熱的血水從棉衣的領口慢慢滑落而出，腥臭的味道和店鋪本身的惡臭混為一體，隻是抽動一下鼻子，就會產生強烈的嘔吐欲望。
可惜，時逢變故，目前待在農貿市場裡的人屈指可數，此地又位於市場的最邊緣，若是沒有意外，這店鋪老板的屍體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被發現了。
揮了揮麵前的空氣，“狐仙”嘖了一聲，拿著紙條的手卻是又緊了幾分。
看了眼在籠中四處張望，似是尚還沒有理清現狀的幾隻公雞，它又將視線轉向落在地上，已經被血水完全浸泡的棉衣，嘖了一聲，直接將那無法再使用的手機扔到了那具屍體上。
隨後，它打了一個響指。
頃刻間，明亮的火焰從它的指尖噴吐而出，落到那棉衣上，瞬間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但，若是仔細一看，那火焰的顏色竟是與三天前的那場大火沒有分毫區彆。
幸虧自己一直謹慎小心，避開了路上的所有監控，不然若是想解釋清楚，怕不是得費上好一番功夫。
如此，把鍋甩給那不明身份的人類，自己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冷淡地注視著那被火舌糾纏的屍體，“狐仙”默默想道：甚至……如果那個人類沉不住氣，暴露了自己，它興許還能提前完成任務，早日打道回府。
如此看來，這“棋魂”也是幫了它一個大忙啊。
明亮如白晝的火焰倒映在它微微勾起的眉眼之中，禽類的慘叫混著灼燒的劈啪聲在它的耳邊奏響了動聽的樂章，許久未嘗的滿足自靈魂深處滋生，“狐仙”咧開嘴巴，露出了一抹似人非人的誇張笑容。
就在此時，它的肩膀落上了一隻手。
“走吧。”
它歪頭側目，笑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年輕人，聲音輕快，語調婉轉，如同一隻真正的狐狸：“許久未見，我倒要看看，那個老東西又想和我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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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佻的尾音順著從北方山巔傾瀉而下的寒風，煽動起那不加克製的火焰，讓其蠻橫地席卷了一人一詭異站立的位置。
可等到人們好不容易撲滅這場大火，焦黑的殘骸之上卻已無二人的蹤影。
“仙家，‘狐仙’到了。”
剛一睜眼，“狐仙“便聽到了那人類恭敬的聲音。
農貿市場裡的臭味被不知在何處點燃的熏香衝淡，沾染在身上的寒氣不出片刻便被室內的溫度融化，看著麵前一看就造價不菲的紅漆木門，“狐仙”心情頗好地背手站在原地，又打量起了周圍的風景。
真是舍得花錢。
看著走廊儘頭，幾乎占據了整片視野的人工假山，它隨意地踏了踏腳下雕刻著細碎金邊紋路的地磚。
這地磚它曾在網上看過，一塊可是足足價值四十萬。
要不要臨走之前撬幾塊帶走呢？
它想：“灰仙”肯定不會介意的。
畢竟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這麼乾了。
上一次來……好像還是七十年前，自己為了保命，去往自由聯邦之前。
這之後，它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進來。”
從門內響起的尖細聲音將“狐仙”的意識從回憶中拽出，在輕微的哢嗒聲中，它抬眼看著那扇門被從內側緩緩推開。
可從中走出的，卻不是“灰仙”那矮小的身影，而是一個麵容淩厲，神色陰鬱的中年男人。
方懷安？
京城的方懷安，方書記？
看著掛在對方眼皮下，幾乎如墨般濃重的黑眼圈，“狐仙”眉頭輕挑，將笑容收回了一個正常的弧度，一臉恭敬地垂頭叫道：“方書記。”
禮，是要做到位的。
它的身上可還穿著警服呢。
可方懷安卻是並未分給它一絲一毫的注視，隻是沉默無言地點了點頭，便越過它，匆匆離開了這裡。
望著那強裝鎮定，卻依舊魂不守舍的背影，“狐仙”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神情。
人類的方懷安書記來找全國聞名的大富豪，隻是想一想，就能品出其中的貓膩。
畢竟，站在那種高度的人類，總不可能是想向“灰仙”借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