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吸了吸鼻子。
湧入肺腔的,卻不隻有空氣,還有一股令他倍感不適的腥臭味。
但那份不適並不來自於人類對血液的恐懼本能,而是來自於……
他越發攀升,越發難以自製的興奮感。
就像是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出生之所,與孕育他的子臟觸手可及。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可還未等他調理好因這不明所以的情緒而顫抖不停的身體,爸爸沙啞異常的聲音卻是讓他又突兀地打了一個哆嗦。
而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爸爸的目光終於是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可此時此刻,對方的雙眼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不祥的赤紅。
男孩看在眼裡,那如竄升的火焰般不可控的情緒瞬間熄滅,他哆嗦著嘴唇,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因為,因為擔心小爺爺。”
“小爺爺在外麵,很,很危險,就擔心。”
其實並不是。
黃寧風並不是多麼在乎那隻相處了幾天時間的小爺爺,就像之前所想的那樣,他隻是想讓爸爸的心情好一些。
可話音剛剛落下,黃寧風突然從麵前之人的神態中覺察出了幾分奇怪的情緒。
開心?
他不知道。
那抹情緒太過淺薄,且一瞬即逝,就像是夢的倒影。
但黃寧風還是發自真心地露出了笑容。
至少爸爸的心情變好了吧?
那麼,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而且,而且……
既然,既然爸爸的心情變好了,那麼……
他又一次低下頭,看向垂在黃誌榮身側的右手。
那隻手,是勞作的手,爬滿了風吹雨淋的溝壑,就像是一棵曆經百般磨難不倒,仍在撐起天地的白樺樹。
男孩緊張地吞了吞口水,半是期待,半是忐忑地鬆開了扯著身前之人衣物的手,不斷向下緩緩地,小心翼翼地移動起來。
噗通,噗通,噗通。
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臟跳動的聲音。
隨著他的手和爸爸的手越來越近,他的心臟就跳動的愈發熱切,愈發響亮。
最終,在他牢牢的注視下,他的食指觸碰到了爸爸的大拇指。
噗通噗通噗通。
心臟跳動的聲音連成了一片,劇烈的循環仿佛要將維持生命的血液都迸出體外,四周霎時一片猩紅,濃鬱的血腥味幾乎填滿了男孩的整個胸腔。
可爸爸的手在他的眼中愈發鮮明了。
那寬大的,溫暖的手。
他緊緊握了上去。
是冷的。
劈,啪。
可他聽到了火燃燒時的聲音。
有火,爸爸的手還會冷嗎?
他眨了眨眼睛。
不知為何,他感覺自己的胸口空蕩蕩的。
不疼。
但那裡好像什麼都沒有了。
他抬起拿著禮物的那隻手,可他的那隻手裡空蕩蕩的,也是什麼都沒有了。
他為爸爸準備的禮物去了哪兒?
他將手探入了自己的胸膛。
因為那裡有個洞,他的手剛好可以伸進去。
太好了。
他摸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那就是他要送給爸爸的禮物了。
他欣喜著抬起頭。
立在他身前的,卻是一個脫去了皮膚,純粹由血絲編織而成的人形怪物。
可男孩仍是在笑著的。
甚至比在家中,麵對“爸爸”時那般笑的更開心了。
“爸爸!”他笑著大喊道,像是黃昏時分剛剛放學,在擁擠的學校門口看到了那個微微佝僂的身影。
正在以壓倒性的力量施行扼殺的詭異明顯是聽到了,可對方隻是緊了緊同他緊緊握在一起的手,沒有任何言語。
他們腳下踩著的,是一隻黑白怪物的屍骸,他們周身環繞的,是迅速走向衰敗的火。
那稀薄的火照亮了男孩的半張臉孔,可另外半張隱藏在溫暖的光芒下,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真實神情。
可那被光芒映亮的臉上仍是掛著笑的,帶著孩童的天真,顯得那麼單純。
在一陣令人心悸的血肉攪動聲裡,男孩抽出了那探入自己胸膛的手。
作為禮物的“鳥兒”並不在他的手中。
他的手裡隻剩下了一枚小小的玉佩,黑色的,雕刻著古樸的玄妙紋路。
他手指微動,那枚玉佩便在他的手心裡融化,重鑄,變成了一顆渾圓的黑子。
那顆棋子在頹廢的火光下閃爍不定,如鏡麵般光滑的表層映出了血絲怪物一瞬僵硬的身影。
男孩臉上的笑意仍然不減,可包含其中的感情卻隻剩下一片虛無,死氣沉沉,如同一具死去已久的屍體。
亦或是……某個非人之物?
那同樣披著人類皮囊的生物落下了持著黑子的手,並在整條手臂鼓脹炸裂之前,將其點在了自己空洞的胸膛正中。
自然的,就像是在展示自己為“爸爸”精心準備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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