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在斯諾曼帝國,一片臨近高山的凍結荒原,一頭乾瘦的母牛伸出舌頭,在如血般豔紅的天空下舔舐自己剛剛誕下的子嗣。
結冰的湖麵映出了那初生牛犢的身影,正在不自然抽搐的子嗣身上沒有半點皮毛,紅彤彤的,分明是還未完全成型的胚胎。
“嗚———”
在維格蘭,一片荒蕪人煙的近海區域,平靜的海麵如沸騰般冒出了密集的氣泡,一頭龐大的鯨魚在悠遠的長吟中躍出海麵,複又重重落入水中。
因它的體重而掀起的海浪裡夾雜著數不清的魚苗,它們拍打在柔軟的殷紅沙灘上,與無數剛剛誕下的生命一同陷入沉寂。
“啪,啪嗒,啪嗒。”
在自由聯邦,一片許久無人看管的果園,一棵枯死的果樹枝椏微微顫動,從其上結出了一顆又一顆形狀如心臟般的果實。
似乎是從那血色天空中汲取了養分的緣故,每一顆果實都嬌豔欲滴,散發著誘人的光,它們跟隨重力落向地麵,將樹下同樣死去多日的五具人類屍體染上了不祥的顏色。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在龍國的南方,一片正在發生暴亂的城市,剛剛失去了孩子的母親捧著斷了頭顱的屍體,一邊麵色慘白地喃喃著,一邊向著武裝人員設立的保護區域跑去。
“站住!”
隻是當那位母親跑到正在指揮全局,手持金色巨弓的黑色製服男子身邊,那男子突然大喝一聲,一把扯過了被她緊緊摟在懷裡的屍體。
入手,是溫熱的,柔軟的。
是鮮活的。
“媽……媽……”
含糊的呼喚從頭與身體的斷口處斷斷續續地響起,胡子拉碴的男人緊皺起眉頭,卻還是在母親的哭喊聲中毫不猶豫地將那“死而複生”的孩子拋出了安全線。
可剛一落地,那具無頭的屍體便劇烈地抽搐起來,身上的所有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掉落,直到隻剩下殷紅如天空般的血肉,它才四腳著地爬動起來,嘶吼著撲向一個雙眼混黑無光,正在向武裝人員尖叫跑來的人類。
在一聲興奮異常的尖嘯聲中,無頭屍體位於脖頸處的斷口咧開了一張布滿尖牙利齒的嘴巴,直接咬碎了那個發瘋人類的頭顱。
而當其迫不及待地咀嚼起自己的“戰利品”時,一支如烈陽般刺目的箭矢突然橫空而至,貫穿它的身體,在狂躁的人群中掀起了一波劇烈的爆炸。
“一個拜神會還不夠,這又是怎麼了!”
隨後,許久沒有打理過自己的張易平鬆開了拉住弓弦的手,他不耐煩地大罵一聲,隨後仰起頭,看向紅雲翻滾的天空。
眯起雙眼,他似乎在其中看到了某些正在遊曳的生物。
噗通,噗通,噗通。
透過頭暈目眩的喧嘩聲,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在劇烈的顫動,一聲比一聲急促的心跳本該讓他心煩意亂,可他卻隻能感受到越發強烈,越發反常的心安感。
沒有任何生物能夠抗拒這個感覺。
因為,這是“誕生”。
所有生物,都是因“誕生”這一過程而被賦予了生命,賦予了“我”的意義。
“……”
踩著如山丘般堆疊在一起的烏鴉屍體,身體隻有零星傷痕的陸文緊盯著那顆自破碎的血繭中飄向天空的心臟,伸手撫上了自己也在劇烈跳動的心。
先知的目的達成了。
他深吸口氣,卻仍是沒有垂下一直緊握在手中的古樸長劍。
【請你協助‘旱魃’,助其晉升】
【這是我的請求,亦是上層的指示】
腦中兀地落下那份由先知發送至他手機裡,其上蓋有上層公章的文件,陸文凝著寒霜的眉眼間不免纏上了幾縷迷茫。
為什麼要讓“旱魃”跨入“天災”?
從接到命令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想不明白。
但他必須遵從。
所幸,按照嚴和所說的那樣,因受到“貪婪”加持而應當將實力提升到了“災害”級,本可灼透血繭的範雨衷遭到了第一小隊的乾擾,短暫失去了攻擊性,那麼唯一需要他對付的,便隻剩下這幾隻僅受詭異操使的烏鴉。
那麼現在……
“嚴和,解除石牆。”他估算了一下先知規定的時間,朝著身後命令道。
沒有任何質疑,也沒有任何猶豫,正受嚴和支撐的石牆立刻轟然倒塌,刹那間,原本被圍困其中,因重新取得控製權而複又熊熊燃燒起來的烈火立刻傾巢而出,攜著可怖的咆哮,向著他們呼嘯而來。
“嗡———”
就在同一時刻,身處臨昌市郊野的所有生物都聽到了一聲奇異的嗡鳴。
那嗡鳴溫潤而柔和,是母親對新生嬰孩降下的第一次輕撫。
可轉瞬間,溫柔擰成了暴虐,無形的力量自遠方乾涸龜裂的土地開始向火海的中心蔓延,如同陷入狼群包圍的綿羊,火焰被驟至的旱災追趕,吞噬,掐滅,毫無反抗之力地被逼向死路。
此時,不論是烏鴉,還是促成“旱魃”晉升的罪魁禍首都再沒了蹤影,它們將那團火當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不再惺惺作態,不再留意,不再在乎,再沒有任何生物想要留下那團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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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反抗都是荒謬可笑的。
可突然間,一道黑色的身影還是撲在了那團馬上就要熄滅的火焰上。
還是有人想要保護那團火的。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