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站直身子,歪著頭看了看裴空,很無語的問:“為了報複她,寧願將自己也葬送了?”
“隻要她能死!”裴空嘶吼著。
魏然深吸一口氣,玩味的看向李昭說:“你看,他不領情,還是讓我帶走吧。”
李昭眼神複雜的看著裴空,裴空本想堅持對視,可看著看著發現李昭眼神中沒有憤怒和慌亂,卻好像有些……心疼。
魏然發現自己被無視了,有些氣惱,高聲說:“來人!”
“彆!”李昭反應過來:“內個,天色不早了,風也冷了,不趕路了,紮營,點篝火!魏推官先暖和暖和再做打算不遲。”李昭近乎哀求的說。
魏然挑眉問:“有故事?”
李昭愣了一下,無奈的點了點頭,荀老師說過遇到不可戰勝的敵人要學會示弱,若是沒時間審時度勢,便遵循內心所想,非大奸大惡之人,都可言語上拖延,說些實話也無不可。
李昭覺著魏然雖不可信,卻也不會害她,下意識幫她擋下那一刀至少說明此人心地良善,且裴老將軍如今已昭雪,裴家的事無不可對人言之處,說了或許還有好處也說不準。
李昭打定主意的時候,魏然又看向裴空問:“你是哪個部族的?”
裴空眼珠子轉了轉,說:“黑褐部。”
“哦?黑褐部乃血誓之民,生性記仇,擅用赤蠍毒刺,兵士麵部都紋有黑色蠍形刺青,你沒有,是不夠年紀還是人家不用你?且黑褐部在漠北,你用的是漠南的刀。”
“我,我剛逗你玩呢,我是鐵勒部!”
“鐵勒部有鐵礦,擅長打造的“寒鐵弓”射程遠超普通弓箭,且部族以黑鐵麵具為身份標識,連婦女都擅長鍛造甲胄,你的風裂弧刀是不錯,但肯定不是鐵勒部打造出來,多少差了點意思。”
李昭見篝火已經點好,便朝阿水使了個眼色,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魏推官烤烤火。”
魏然背著手,哼了一聲說:“若非知道他滿嘴謊言,我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阿水踢了裴空一腳,惡狠狠的說:“要不是為了你,她何必賤嗖嗖的求人!”
……
篝火前,魏然難得麵無表情的聽了李昭回顧十八年前的那個晚上,半天沒有吭聲。
李昭怕魏然不信,繼續說道:“……你看那孩子已經被那些人養廢了,下午偷襲便已經是莽撞之舉,晚上還敢再來,哪裡有半分腦子,隻是我以為他會埋伏在前,哪知是從後麵來的,這也是唯一聰明之處,也說明他善於攀爬,天黑了,他應是用鏢車車底做遮掩,一點點接近我……”
“這還誇呢?”魏然不解的問。
“不是誇,是,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看他那脾氣,一點就著,不懂眉眼高低……”
“最主要,他恨你入骨。”
李昭垂下頭,不知該怎麼接話。
魏然扭頭看了眼李昭,皺眉問:“他真是裴老將軍的孫子?”
李昭用力點頭。
“隻憑胎記?”
“除了胎記還有年紀,還有那張跟裴叔叔長得相似的臉,還有便是……他想殺我。”
魏然點頭說:“與你有牽扯的人,還長了小裴空才有的胎記……可話又說回來,你記性真是好,五歲見過的人,到現在還記得容貌。”
“你試試沒事便做夢夢到當晚場景,看看是不是一切都猶如在眼前一般清晰。”
魏然又點點頭,問:“你能讓他……認祖歸宗?”
李昭點頭又搖頭,說:“不知道能不能,那些人養了他十八年,胡說八道了十八年,我說的話,他怎會輕易相信?”
“要不就交給我……”
“總要讓我先試試!”李昭有些急了:“你帶走了,他不想認也得認,可心裡帶著怨氣,遲早惹大禍!你莫小看這是十八年的謊言,眼下你要查的案子本就與外族有關,不是我不信你,是他的身份著實有點,有點麻煩,性子又憨傻,我不看著不放心。”
火堆前,魏然的麵色有些陰沉,他沒有反駁李昭的話,而是另有心思。
李昭心裡著急,卻也隻能擔憂的看了看沉思的魏然,她知道若是魏然執意帶走裴空,她攔不住,總不能殺人滅口吧?莫說魏然救過她,便是他的身份,李昭也不敢輕舉妄動,雖說她想不出洛京城中哪家達官貴人姓魏,但隻看魏然的表現,絕對不是普通官員!
唯一能讓李昭放心的是:這隻狐狸狡猾是狡猾,但不壞。
魏然扭頭看了一眼李昭,李昭迅速將目光投向火堆,火光映襯下,魏然看到了另一個李昭,那個平時總是冷著一張臉,假裝很穩重的女子,這一刻竟是有點嬌羞。
魏然愣住了,因為點啥呀?
實際上李昭是因為正將狐狸的嘴臉往魏然臉上套,偏這時魏然看向她,她是有點心虛罷了。
兩人各懷心思都看向火堆,沒再說話。
良久之後,魏然先開口,說:“皇上一直覺著對裴家有虧,登基後最先洗清的也是裴老將軍的罪名,如今裴家隻剩這個孫子,你可不能讓他有閃失,不然,你那幾個師父護不住你。”
李昭驚訝的看向魏然,忍不住問道:“你為何對我的事這般清楚?”
“所以,不要想著與我說謊,就像今晚這般,有話直說極好!”魏然答非所問的站起身,看著遠處那一片漆黑,又說:
“當年會劫走裴空的人一定是與裴家有仇的,漠南那些部族中,唯金帳部常年與裴老將軍打交道,可沒少吃虧,裴老將軍在漠北的時候,屬於關起門來打狗,後來退到漠南,也是逼得金帳部東躲西藏,隻能想出離間計,當年那一戰,裴老將軍身邊必定有內奸……好在咱們這裡不消停,他們內部也不安穩,鬨了十幾年,眼下他們內部問題算是解決了大半,便再次想著將手伸過來……”
“裴空不會是他們派來的,他們養了他十八年,必定是有大用的,不僅不可能讓他單獨行動,更不可能讓他如此莽撞行事,即便他額頭胎記怒急時仍舊明顯,但比小時候小了太多,若是我一時沒有察覺呢?這步棋太險,也不可能是他們的目的,殺我與當年劫走裴空連不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