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知道!”
“既然知道怎還會問出這等樣的問題?那魏推官你也見過,你覺著他會善待那狗官?”
裴空頓時明白過來,看向李昭的方向說:“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蘇伯手一揚,裴空的馬突然抬起前蹄一陣嘶鳴,若非裴空馬術精湛,這時候怕是已經折胳膊折腿了,可也是因蘇伯的教訓,裴空直到追上車隊,再未出聲。
……
天亮了,車隊還在緩緩前行,裴空坐在馬車裡嘴裡一直碎碎念,終是將徐亮念醒。
徐亮坐起身,沒好氣的問:“你跟著我們也非一日兩日了,若是鏢局真的曾經要過你爹娘的命,又怎會留你到現在?我是想不通你那腦子裡都是什麼?怎就沒長一些人性?”
“你才沒人性呢!你們覺著她好,她不是一樣收了那狗官的銀子?不過是裝作正義的模樣,可騙不過我!”
“你是見她收了銀子,不少吧?”
“正經不少,我看著要比你們走這趟鏢掙得還多。”
“銀子呢?”
“我怎知道!”
徐亮深吸一口氣,耐心的問:“咱們可是一塊兒追上車隊的,然後各自上車歇息,你看見誰帶著裝銀子的袋子了?那些銀子都裝在懷中?顛簸一路還不都掉了?”
裴空認真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理,他試探的問:“沒收?”
“你也知那知縣是狗官,狗官哪有不貪的道理?這點銀錢對他來說不叫什麼,不收白不收,可對那些貧苦百姓來說,能分到幾塊碎銀都能過個好年。”
“你是說……”
“蘇伯來去無蹤影,你又一心盯著昭兒想找她不是,自然不會注意,你忘了縣衙裡還有一個被誣陷又剛剛沒了發妻的苦命人,咱們走了,知縣必定趕緊將那人放了,那人即便回家又如何過活?蘇伯將銀子送去那處窄巷,唉,也是盼著那人到家之後看到銀子能多個活下去的念頭,總要先活下去吧,還有那些鄰裡,知道替老實人說話,便值得過個好年!”
裴空呆傻的坐在那裡,半天沒有吭聲。
……
這一日車隊行的慢,主要是為了讓大家歇息一下,李昭說後麵幾天要趕路了。
中午,李昭騎在馬上曬太陽,像是不經意的便到了裴空身旁,二人並排騎著馬,一開始誰都沒坑聲,彆人也故意拉開距離。
隻留阿水緊跟在二人後麵。
“有話就說,吭哧癟肚的。”裴空有些不耐煩了:“但你要是想講我的身世,那你就省省吧,現在誰的話我都不信!”
李昭還是沒說話。
裴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可等了好一會兒李昭還是沒有動靜,便又急道:“你到底想說啥?沒話就一邊去,我還想著抓幾隻田鼠玩玩呢!”
李昭頓時便急了:“裴家怎麼有你這麼一個孫子!”
“怎麼就不能有我這麼一個孫子?!”
“裴家人都是錚錚鐵骨……”
“我也一身鐵骨!”
“裴家人都通情達理……”
“我也達理!”
“你能等我一氣兒誇完了再接話嗎?”
“不能!”
阿水在後麵直搖頭,忍不住提醒道:“你彆一跟他說話便被他帶回小孩子了行嗎?”
李昭深吸一口氣,覺得阿水提醒的對。
裴空扭頭喊了一句:“你才沒長大呢!我吃過的苦,你想都沒想過,整日一幫人圍著你們,哄著你們,吃喝不愁,你們怎知這世間艱難!”
阿水急了:“你哪知眼睛看出我們沒吃過苦了?”
裴空冷哼一聲。
李昭輕歎一口氣,說:“阿水小時候家裡窮,沒出過一頓飽飯,七歲上下的時候被爹娘賣了,她的腿就是被人販子打折的,你覺著她沒吃過苦?”
裴空剛剛還一副‘天下我最苦’的模樣,聽罷李昭的話,瞬間像做錯事的孩子。
“她是……你買來的?”裴空低聲問。
“是我救下的,她跑出來想要投河。”
“她還能跑……不是,我的意思是她挺厲害,能……出來,可為啥要尋死?”
阿水冰冷的聲音傳來:“你以為我離開那些人販子,便能活了?”
李昭扭頭看了看裴空說:“我知道那些人養你,也隻是用吃食養大你,待到了要用你的時候,自然是不會手軟,心軟,可我沒想到你竟是這般不通世事,一個小姑娘,無依無靠,不是入虎穴便是入狼窩……”
“你救了她?你那時候多大?你不要以為我,內啥,好騙!”
“我兩三歲便跟著我爹走鏢,五歲那年遇到你們一家,也是第一次遇到那般血腥的場麵,鏢局中的幾位叔叔都在護著你們全家的時候身死,好不容易快將截殺之人殺儘,這時候又衝出來一隊人馬將你搶走,你娘姓關,她為了護著你,挨了一刀,臨死前抓著我的手一直在說讓我找到你……我爹一身傷還是追了上去,但沒能將你救回,之後便再不能走鏢,你爹更是沒了魂魄,整日發呆,我知道不論誰將你劫走,都不會善待,要不然……你覺著我為何慣著你?”
裴空緊緊攥著韁繩,手指關節泛白,他咬著牙,整張臉緊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