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簡單的看了下這位二爺身上的傷口,站起身,擔憂的看向裴空,猶豫了一下才說:“你彆怕,想說便說,不想說便不說。”
魏然皺眉問:“這麼慣著他,好嗎?”
李昭聳了聳肩說:“何必讓他為難,你都已經知道這匕首來自何處了,還想知道什麼呢?再說,眼見未必為實,有這把匕首在,也不能說明凶犯便是金帳部的人。”
裴空大驚,他從未說過自己是金帳部的。
“這有啥好吃驚的?”阿水說:“第一天見到你,他們便知道了。”
“你覺得凶犯沒有必要留下這麼明顯的證物?”魏然問。
李昭走向外間,坐到圈椅上,裡間的人陸續都出來了,連衙役也突然有勁兒將胖知縣拽起,不起來就剩他們陪著屍體了。
三人相互攙扶著出了正房。
“當然也有可能是當時確實倉促,且他們覺著此處不會被人發現,待來日再回來取也不遲。”李昭說罷,拎起桌上茶壺,發現是空的,皺眉又說:“但,能將屋子整理的如此乾淨,又怎會倉促到沒有時間帶走匕首?”
“你可能看出三名死者死於何時?”魏然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問。
李昭說:“我蔡師父和葉師父都教過我,屍體在過熱或過冷的地方,會影響死亡時間的判斷,夏日屍腐會更快,天氣冷的話會很慢,你剛才也下去了,暗室中冷如冰洞,我能看出二老是被掐死的,沈五子是被帶毒的匕首捅死的,屍體僵硬未曾放緩,想要知道更多需要等仵作前來查驗時,除去死者衣衫,才可知。”
李昭頓了一下又說:
“可這有點說不通,暗室中看不出打鬥或者掙紮的痕跡,地麵上包括台階上都沒有血跡留下,除了沈五子身下的血,彆處沒有……”
“說明他就應該死在暗室。”
“是,可若是如此,又怎會沒有打鬥痕跡留下?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爹娘被人掐死?到他的時候為何不也是掐死而是變作用有毒的匕首?”
魏然表情凝重的說:“那就是說沈五子先被殺死在暗室,他爹娘是被人在臥房掐死後移屍暗室的。”
“凶犯若是兩個或兩個以上孔武有力的婆子,確實能做到,隻是……”李昭說著看向呆立在旁的哥倆兒問:“你們兄弟二人可知這裡有暗室?”
二人沒反應,徐亮上前推了一把,問:“你們可知這裡有暗室?”
二人同時使勁搖頭。
李昭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二人,三爺結巴的解釋道:“若,若是知道,還用,等,等你們來才發現?”
雖說這句話說的不完整,但李昭聽明白了,也覺著有理便看向魏然說:“如此看來,洛京城的沈五福說不準能知道內情。”
“我看未必。”魏然站起身:“這宅子修成這個樣子,沈五福出銀子,卻不可能回來盯著,他用了這麼多年在洛京城站住了腳,不會這麼輕易便斷送了,倒是那柄匕首,不論是不是有意留下的,也得有機會先得到才行。”
魏然說著看向裴空。
李昭起身擋住魏然視線,說:
“沈家還有很多人,咱們今日便歇在這裡,你問男丁我問女眷,今晚不睡定能問出點什麼,你不覺著沈五福的正室也太好欺了嗎?自家男人養著整個沈家,可自己在宅子裡卻連中饋都拿不到手,沈五福就算再如何以家人為重,也要替自己的子女想想吧?他幾個孩子?聽說大兒子跟他在洛京城打理生意……”
魏然就這麼麵無表情的看著李昭身後露出半個腦袋的裴空,聽李昭絮絮叨叨的說著沈五福的家事,也不插嘴。
裴空比李昭高半頭多,魏然看著他,他不敢直視,一直垂著頭,直到聽著李昭已經說到沈五福在洛京城的宅子多簡樸,裴空終於抬起頭,輕聲說:“那是……金帳部王族的匕首,能用這種圖騰的人,一共不超過七人,他們除非已死,不然不會遺失匕首。”
李昭在裴空出聲那一瞬間便住嘴了。
“誰到中原來了?”魏然問。
裴空搖頭:“我不知道,但,就算是死了,匕首也不會落到中原人手中,有這種匕首的人,身邊人必定少不了那可兒,就是親兵衛士。”
魏然點頭,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李昭悄悄鬆了一口氣,轉身欣慰的看向裴空,還沒開口誇獎,魏然說:“運來的鏢你都曾查驗過?”
李昭皺眉思考,徐亮接口道:“肯定要驗的,都是些金銀細軟,首飾擺件什麼的。”
李昭卻突然想起什麼來,問:“蘇伯呢?怎進了宅子便不見他了?”
阿水說:“我去找找,肯定是沒見過這麼大的宅子,偷著去各處瞧瞧了。”
“咋就是偷著?我可是光明正大的看!”蘇伯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李昭忙說:“速速回客棧,將鏢運到沈家來。”
徐亮快步走向房門口,拉著剛要進門的蘇伯就走。
魏然又恢複了一副慵懶嬉笑的嘴臉,笑嗬嗬的問:“你就不怕都帶來了,咱們被人家關門打狗?”
“那是你的事,你若是沒本事護住我們……我們也能衝出去。”
“現在你還覺著這孩子是突然跑來的?還覺著他與我要查的案子無關?”
“彆人是如何算計的我不知道,但他絕不知情。”李昭看向魏然的笑臉,嚴肅且篤定的說。
裴空又急了:“你們在說什麼?我出來是我出來,誰能算計我?算計我乾啥?”
“傻小子還覺著是自己聰明,好不容易尋得良機才能孤身跑到中原來。”魏然嘲諷道。
“這事兒我跟他說!”
李昭拉著裴空出了屋,阿水緊跟其後。
屋內的魏然臉上嘲諷的笑意慢慢收斂,麵色越來越陰沉,三爺四爺和沈大可還在屋裡呢,三人這一個時辰內受到的衝擊可說是毀滅性的,此刻屋內氛圍直降冰點,三人‘冷’得直打顫,勉強還能站著,也隻剩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