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那孩子……怎麼就走到這一步?”曾美玉喃喃。
劉思思抬眸時,恰好對上後視鏡裡杜鎮濤那雙同樣盛滿惋惜的眸子。
方向盤轉動,車子緩緩駛入被夕陽染成蜜糖色的街區。
“從客體關係理論看,養女身份帶來的‘歸屬感焦慮’,讓她本能地想用情感綁定和確認自己的存在。”他一聲輕歎,指尖在方向盤上敲出輕響,“對林學東那種超越兄妹的依戀,本質是想通過獨占他的關注,在潛意識裡構建“比血緣更親密”的心理優勢,借此緩解“局外人”的身份焦慮。”
這話一出,後座的兩個女人同時沉默了。
車子停在紅燈前,劉思思望向窗外。
街角咖啡館的玻璃如同一麵微涼的鏡子,映出她淡漠的臉龐。連卡宴在玻璃上反射出黝黑漆亮的光影,都比她眼中的情緒更顯鮮活。
當年林嵐告訴自己對林學東暗生情愫時,她雖震驚,卻從未嘲笑。
那些年,她一直是林嵐少女心事的傾聽者。
直到林學東向她表白。
她心裡滿是忐忑,本無意介入,但命運和緣份就是那麼的讓她措手不及。
在她看來,林嵐因暗戀破滅而低落悲傷,本是人之常情。
所以那段時間,她刻意不去打擾林嵐,即便碰麵,也會按住林學東的熱情,生怕刺激到對方。
偏偏那時,她被曾梓言的故弄玄虛攪得心神不寧,無意間疏忽了林嵐。
等她察覺到林致遠的存在時,一切早已無法挽回。
如今回想,正如杜鎮濤所言,林嵐的感情從不是簡單的愛慕,而是用“病態依戀”縫合內心的破碎。
“她嘴上說放下了……”引擎的震動透過座椅傳來,劉思思的聲音卻輕若飄葉,“可在我和阿東新婚剛滿一個月時,她設計懷上了致遠。”
杜鎮濤攥緊方向盤,語氣沉了幾分:“她用最傷人的方式表達愛,早把自己困在‘依戀控製毀滅’的死循環裡了。”
可惜啊,劉思思一次次退讓,終究叫不醒那個執意裝睡的人。
“思思,之前是媽糊塗。”曾美玉的手顫抖著覆上女兒手背,指尖剛觸到鉑金鑽石手鏈冰涼的鏈節,喉頭滾動兩下:“阿東夾在你們中間,既要守住家族,又要護住感情,哪頭都不敢鬆懈,更加的裡外不是人......”
記憶裡,他渾身是血的倒在林氏大廈樓下,畫麵太紮心。
那些她不知道的暗潮洶湧裡,還有多少個這樣驚心動魄的瞬間?
劉思思車禍,九死一生,還有接連失去的兩個孩子......
她忽然不敢細想,在無人注視的角落,林學東又該承受著怎樣蝕骨的煎熬。
綠燈亮起,車窗外倒退的光影晃得人眼暈。
劉思思側頭,對上母親含淚的眼睛,悄悄掐住指腹:“阿東常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頓了頓,她深吸一口氣,眼神平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相信了,每一次都信他。等他康複,等他重新站起來牽著我的手……和我重新辦一場真正的婚禮。”
說著說著,她的眼眶也泛起了紅,嘴角卻帶著溫柔的笑意。
曾美玉再也忍不住,伸手將女兒摟進懷裡,“好,都好。媽現在才明白,這世上再沒有比真心更珍貴的東西。”
她輕輕拍著劉思思後背,仿佛回到女兒小時候,哽咽道:“阿東那孩子,值得你等。”
駕駛中的杜鎮濤默默從副駕儲物格摸出絨布紙巾盒,放在後座中央扶手上。
車子繼續向前平穩行駛,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向著燈火通明處,也向著充滿希望的未來。
周一,
劉思思行程表上密密麻麻的會議標記,從九點一直排到傍晚。
而她提前一小時坐在真皮轉椅上,指尖劃過堆積如山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