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雪本能地飛撲去攔,卻還是晚了一步。
刺鼻氣味炸開,她猛的掩鼻躲開。回頭時,保姆已被林嵐推倒在沙發上,捂著眼劇烈咳嗽。
小孫子也被林嵐緊緊裹著,臉蛋憋得通紅,尖銳的驚哭聲幾乎扯走她大半魂魄。
“咳咳……嵐嵐,你要乾什麼?快住手!”
從沒想過,林嵐竟會瘋到對一個孩子動這樣的念頭。
她手上還攥著那包空了一半的藥粉,白色粉末簌簌地往下掉。
謝雪急急咽了下,臉色白得像剛從冰水裡撈出來般,眼皮子狂跳好半天才擠出一句:“冷靜,彆傷致遠!”
林嵐抱緊兒子,迎向謝雪和林誌成驚愕的目光,啞聲道:“你們都在逼我,是要把我逼死嗎?”
謝雪心底發寒,下意識後退半步,不安的眼神迅速與已經滑到身側的林誌成對上。
兩老還沒說話,林學東就笑了。
“攬著孩子,要一哭二閙三上吊?”笑容譏諷冰冷。
燈光落在他身上,眸子還是老樣子,隻是眼角微挑,透著點刻薄又犀利的鋒芒。
偏偏這男人五官英挺,那份刻薄也成了不容違逆的意氣。
“覺得這就能什麼都得到?”輪椅靠在餐桌旁,他沒有上前,就好像與不遠處的女人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的楚河漢界。
“我沒想要得到什麼,但致遠是我的孩子,你們不能剝奪我們親近的機會!”
“你的孩子?”林學東再次拿起杯子,白色的骨瓷在他指間無聲轉著,像是無意識的把玩,卻散發出懾人的光。“怎麼證明?”
“咳咳咳,咳咳咳”林嵐被自己的氣嗆住,咳得肺都要炸開了,仍死死壓住懷裡的哭喊。
見她力道半分沒鬆,孩子悶得像隻受了驚的小貓,謝雪急得直擺手:“你看看孩子!這麼勒著,要出人命的!”
“彆過來!”林嵐警惕後退,晃著那包白色藥粉阻止謝雪上前,發尖都在抖,“你們連我都不要了,憑什麼還想搶我的孩子?”
謝雪閉了閉眼,一口老血哽在喉嚨。
這女人心裡究竟藏著怎樣的執拗,偏要拉著所有人一起墜入深淵嗎。
再睜眼,她氣得渾身打顫,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林嵐:“你不也是要氣死我嗎?叫你見好就收,在國外安安分分過一輩子,總好過回來當過街老鼠吧!”
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謝雪聲音裡裹著痛心與失望“早知道……,當初還不如讓你一輩子待在福利院,好心把你接回來,結果把我們家攪得雞犬不寧!”
林嵐臉色驟變,心像被剜出砸在地上,鈍痛炸開時,唇上那抹鮮亮的番茄紅也瞬間蔫了下去。
“一輩子?”
她踉蹌半步,房間內每一道身影突然變得模糊不清,怎麼跟小時候的不一樣了呢?
那時候,他們臉上都掛著笑容,說話時的聲音溫柔可親,甚至會笑著讓她挽住胳膊撒嬌,又或是伸手摸她的頭發,對她關懷備至。
張了張嘴,有股苦澀從舌尖漫到喉嚨,她慌忙用力咽下,卻壓不住心口翻湧的酸楚。
垂眸看向懷裡哭得臉蛋通紅的孩子,掛在睫毛上的淚珠,每一滴都像針一樣紮在她心上。
不是說血濃於水嗎?
她怎麼覺得,連親生骨肉都不願意跟自己親近了,都在嫌棄她嗎?
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她才發覺,外麵的風不知何時從打開的門縫躥進屋。
這風,帶著草木的濕冷,刮在皮膚上像細針,倒似在諷刺她的狼狽與可憐。
“不是的,媽咪,我從未想過要傷害誰,”林嵐的聲音帶著哭腔,破碎又卑微,“我隻是喜歡哥,如今有了致遠,我不求能有個什麼結果......”
“但至少彆讓我和孩子分離,可以嗎?”
“致遠是我的孩子,我真的愛他啊……”
她像被抽走了主心骨般,瞳孔渙散,語無倫次地辯解著,試圖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沉默隔絕了窗外的車流聲。
林誌成看了眼兒子緊繃的咬肌,終究是沒有開口,隻是輕輕歎息,彆開臉望向窗外那輪被烏雲遮住的月亮。
“好。”
一個冰冷的字砸落,伴隨著杯子重重落在桌麵,茶水濺到男人虎口,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林嵐嘴唇控製不住地哆嗦起來,她用力定了定神,聲音發顫:“什,什麼意思?”
“要麼你走,要麼帶著孩子走,以後都彆再出現。”男人抬眼,目光銳利如刀:“自我感動這套,惡心。”
這番陰冷言辭,比鑽進毛孔的寒氣更瘮人。
林嵐茫然地低頭,看著她視若珍寶,甚至當作最後籌碼的小家夥。
他那麼小一隻,蜷縮在懷裡時本應輕得像團棉花,呼吸香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