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血河教修士對視一眼，矮胖的那個拎著彎刀站起來，上下打量他：“盜天機閣的？穿的這破衣爛衫，怕不是個雜役？”
“是、是雜役。”陸沉舟垂著頭，故意讓他們看見自己身上的血汙和潰爛的傷口，“師父讓我來探路，結果遇到怨屍，同門都、都死了……”他說著，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瞥向兩人——矮胖修士的手按在刀柄上，高瘦修士的指尖正摩挲著引魂幡的流蘇，顯然都沒完全相信。
“少廢話。”高瘦修士上前一步，黑袍下擺掃過地上的碎骨，“把你身上的東西都交出來，若是有半點隱瞞，這幡旗正好缺個生魂。”
陸沉舟慢慢抬手，將懷裡的地圖和令牌遞過去。地圖被冷汗浸得發皺，他遞出去時，指尖故意抖了抖，地圖“啪嗒”掉在地上。
“廢物。”矮胖修士罵了一句，彎腰去撿。
就是現在！
陸沉舟的手猛地探進懷裡，摸出那包僅剩小把的腐骨粉——剛才對付怨屍剩下的粉末還夠一把。他死死盯著高瘦修士的臉，在對方因同伴彎腰而分神的瞬間，揚手將粉末狠狠撒了過去！
“滋滋——”
粉末落在高瘦修士的臉上，立刻冒起白煙。他的慘叫像被踩住的貓，雙手瘋狂地捂著臉：“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黑袍的前襟被他抓得稀爛，露出脖子上猙獰的血紋——是血河教的入門印記。
“小子找死！”
矮胖修士剛把地圖揣進懷裡，聞聲猛地抬頭，見同伴倒在地上抽搐，眼睛瞬間紅了。他怒吼著揮刀砍來，彎刀帶著風聲，刀刃上的血紋在昏暗裡閃著紅光，顯然淬過毒。陸沉舟隻覺一股腥風撲麵而來，下意識往側後方翻滾——動作太急，後背猛地撞在巨骨上，斷裂的肋骨像是被重錘砸了下，疼得他眼前發黑，喉嚨裡湧上一股腥甜。
但他沒敢停。翻滾的瞬間，他瞥見地上散落著一截粗壯的腿骨，是之前那具巨骸的，骨頭上還掛著點破爛的黑布。陸沉舟反手一抓，指尖扣住骨頭上的凹槽，借著翻滾的慣性猛地起身，正好對上矮胖修士轉身劈來的第二刀。
“當！”
腿骨撞上彎刀，發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陸沉舟的虎口震得發麻，手裡的腿骨差點飛出去——這矮胖修士看著糙，力氣竟這麼大。矮胖修士也被震得退了半步，顯然沒想到這“雜役”能接下他一刀，愣了愣，隨即眼神更狠了：“還藏著本事？看我劈了你！”
他揮刀再砍，這次是斜劈，直取陸沉舟的肩膀。陸沉舟知道硬接不行，側身躲開，刀刃擦著他的衣襟劈在地上，“噗”地砍進一具腐屍的脊椎裡，濺起一片黑血。就是這半秒的停頓！陸沉舟攥緊腿骨，猛地往前衝，用儘全身力氣，將腿骨的斷口對準矮胖修士的後腦勺狠狠砸了下去！
“咚！”
悶響像敲在空木桶上。矮胖修士的身體晃了晃，手裡的彎刀“當啷”掉在地上，刀尖在碎石上劃出一串火星。他保持著揮刀的姿勢僵了兩秒，然後緩緩軟倒，臉砸在一具腐屍的肚子上，濺了滿臉的膿水，徹底沒了動靜。
而那高瘦修士仍在原地慘叫，雙手胡亂揮舞著，引魂幡被甩得在空中亂轉，幡上的骷髏頭似乎活了過來，發出刺耳的尖嘯。
陸沉舟喘著粗氣，握著腿骨的手還在發抖。他剛才根本沒瞄準，全憑運氣——若是這一下沒中，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他走到昏迷的矮胖修士身邊，踢了踢對方的腿，確認沒動靜後，又看向仍在慘叫的高瘦修士。對方的眼睛顯然已經瞎了，正摸索著往巨骨方向退，嘴裡胡亂罵著：“敢傷我！赤練護法不會放過你的！”
陸沉舟皺了皺眉，沒再管他——這人已經失去威脅，留著或許還能吸引怨屍。他蹲下身翻找矮胖修士的衣物，對方懷裡隻有幾張低階符籙，而腰間掛著個青銅牌，上麵刻著“血河教外門”的字樣，背麵還有一行小字：“七月初七，萬魔殿外層集合，憑骨符入內。”
七月初七？就是後天。
陸沉舟捏著銅牌，心裡翻起驚濤。血河教要在萬魔殿集合？他們找的“玉佩碎片”，和母親的玉佩有什麼關係？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哢噠、哢噠”的骨頭摩擦聲。
陸沉舟猛地抬頭，心臟瞬間沉到了穀底。
黑暗中，十幾雙幽綠的眼睛亮了起來。最前麵的那具怨屍斷了條胳膊，正是剛才被他用腐骨粉傷到的那具——它竟循著動靜找來了，身後還跟著數具新的怨屍，有的手裡還拖拽著半截屍體，腸骨拖在地上，劃出長長的血痕。
它們的眼睛，先落在了仍在慘叫的高瘦修士身上，幽綠的光裡閃過一絲興奮。但下一秒，似乎是嗅到了更鮮活的氣息，所有怨屍猛地轉頭，死死盯住了巨骨旁的陸沉舟。
而他手裡的腐骨粉，已經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