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灰在梧桐葉漏下的光斑裡打著旋兒,像極了郵筒旁那隻總愛追落葉的流浪貓。
沈默蹲在焚化爐前,戴著手套的手指輕輕撥弄餘燼。
昨夜被林導攝像機掃到的紙角,此刻已縮成拇指蓋大小的焦黑碎片,背麵那道逆時針弧線裂成三段,仿佛被無形的刀裁開過。
“沈老師?“林導舉著攝像機湊過來,鏡頭還對著灰燼,“要收起來嗎?“
沈默沒抬頭,從證物袋裡抽出鑷子,精準夾起那片殘紙。
碳化的邊緣在鑷子尖兒上簌簌掉渣,卻頑固地保持著原有的弧度。
他想起昨夜筆記本上突然出現的字跡——那行圓潤的“今天沒寫信,但我想了你一下“,此刻正隨著晨光滲進他的視網膜。“收。“他將證物袋封口按緊,在標簽上寫下“情感閉環殘留·郵筒事件“,筆鋒利落得像解剖刀劃開皮膚。
褲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蘇晚螢的來電顯示在屏幕上,備注是“民俗數據庫“。
沈默接起,耳邊立刻傳來她急促的呼吸聲,混著隱約的車流聲:“你看市新聞APP了嗎?
鐘樓廣場今早連撞三輛車,監控裡行人動作像被按了0.75倍速。
我查了老照片......“
“地址。“沈默已經起身,拍了拍褲腿的灰。
蘇晚螢的語速突然慢下來,像是在翻資料:“解放大道23號老鐘樓,1932年德國造的機械鐘。
我發你張1985年維修合影,最後排左三眼神不對——“
“是墜亡的工人。“沈默打斷她。
手機屏幕亮起,照片裡十幾個穿工裝的男人擠在鐘樓台階上,最左邊那個青年目光虛焦,像在看鏡頭後的虛空。
他身後站著個戴鴨舌帽的老人,手正搭在青年腰間的安全繩卡扣上——那是老周,昨天在郵筒現場幫忙搬運工具的退休鐘表匠。
半小時後,沈默站在老鐘樓的台階下。
正午的陽光把銅製鐘麵曬得發燙,時針指向1,分針卻停在13分的位置。
可那截青銅鐘擺仍在左右搖晃,幅度精準得像精密儀器。
“沈法醫?“
聲音從身側傳來。
穿熒光綠馬甲的交通協管員抱著記錄本,袖口繡著行小字:父:周建國,1985.6.17。
沈默認出他是小林,昨夜在郵筒現場幫忙維持秩序的年輕人。
此刻他眼底泛著青,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記錄本邊緣:“三起事故都在13:13到13:15,受害者都說"紅燈明明還沒變"。“
沈默摸出測速儀,對準正在過馬路的老人。
老人抬起的右腳懸在半空足有兩秒,才緩緩落下。
儀器顯示:動作滯後1.3秒。
他低頭在筆記本上寫:“延遲非物理,是感知前置。“筆尖頓了頓,補了句:“與郵筒事件的時間錨點相似。“
“是齒輪的問題。“
沙啞的聲音從鐘樓控製室傳來。
老周扶著門框站在陰影裡,手裡攥著塊擦銅油布,指節青得像老樹根。
他走向牆上的齒輪組,布滿老繭的手指撫過最上層的黃銅齒輪,在某個凹痕處停住:“1985年6月17日,我和建國修這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