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譯微笑著目送康丫如一陣風般跑遠,隨後他轉頭對蛇屁股吩咐道:“你先去跑一趟,去叫個人來把這兩頭豬殺了。這是邊境佤邦自己養的,雖然不算特彆肥,但每個潰兵都能分到一點嘗嘗鮮。就做豬肉燉粉條吧,他們今天也表現得相當不錯,你瞧這些砍來的竹子,等修好了屋子,住起來肯定舒服多了。”
蛇屁股一聽,興奮地應了一聲,隨即轉身去安排。這兩頭黑毛豬加起來還不到三百斤,這麼多人分下來,每人能分到的肉並不多。
聽說要殺豬,李連勝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把蛇屁股一推:“還是讓我來整吧,你整不了,這豬血可是個稀罕物兒,做血腸老好吃了。”
“什麼東西?豬紅是衝湯、煮粥的,灌血腸……你們真是瞎搞!應該用淡鹽水衝一衝,等它結塊了再煮。”蛇屁股一聽就不樂意了,他可從沒聽說過這種做法。
“你這是啥講究啊?拿肉湯擱點薑蒜一豁楞,再往小腸子裡一灌,那才叫香呢!你這吃法可真是糟踐好東西啊!”李烏拉也不甘示弱。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執了半天,直到孟煩了在一旁插話:“嘿,兩位大哥,那不是擺著倆豬呢嘛?你倆較啥勁兒啊?”
蛇屁股和李烏拉這才各自扭頭,各自忙著去殺豬。要麻一看兩人的架勢,就說道:“這兩個都是內行,不是光嘴巴上吆喝。你瞧這豬綁得巴適得很,豬嘴巴都捆緊了,連尿桶都擱那兒備好了。要不然這豬血咋個吃得嘛,都遭汙糟東西混進去了。”
孟煩了斜楞了他一眼:“嘿,你也吃過這玩意兒啊?哎喲喂,還真有人吃豬血呢?我跟您幾位可真不是一路貨色。”
林譯逛了一圈把康丫抓了回來,看著他們殺豬,便開口說道:“留一個豬肝、一個豬腰下來,康丫,你跑一趟,給我媽送去。她老人家喜歡豬肝湯和炒豬腰。”
這些人來自五湖四海,飲食習慣各不相同,眾口難調。但此刻,大家都沉浸在歡樂之中。他們在懷念著家鄉的美食。而那些戰士們,大多數都迷茫地看著這一切。他們聽說過豬肉,但基本上從未嘗過葷腥。怎麼做才好吃,還得靠軍官和來自省會的人指導。
“去買些粉條回來泡著,再備點醬油。大家夥兒一起湊點兒錢。”李烏拉剛要掏口袋,林譯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從兜裡拍出幾張法幣:“用這個去買,過兩個月還不知道物價啥樣呢。趕緊去吧。”
蛇屁股和李烏拉殺完豬後,也開始默契配合起來。李烏拉負責剁骨頭,蛇屁股則忙著切塊,兩人忙得不亦樂乎。隻有那些站在最裡麵的人,看到蛇屁股之前殺蛇、洗田鼠的場景,差點兒沒忍住吐出來。
李烏拉煮著豬肉燉粉條,蛇屁股則眼巴巴地盯著那一大鍋“龍虎煲”,饞得直流口水。一陣陣誘人的香味飄散出去。李烏拉望著這一大鍋美食,低下頭感慨道:“這才是正宗的三省豬肉燉粉條,味道才正!”
迷龍聞到香味兒,從屋裡走了出來,撥開人群:“這是什麼味兒?真香啊!”他走近一看,半天沒吭聲。扭頭看向李烏拉:“燉得不錯,正宗的老家味道。你個老鱉犢子,打仗不行,做飯倒是有一套,以後去炊事班得了。”
他再次扭頭,發現李烏拉低著頭,嘴裡喃喃自語:“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那裡有我的爹娘。”
迷龍走了過去,站在他身邊,輕聲唱道:“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土豆高粱。九一八、九一八……”
迷龍一開口,李烏拉便抬起了頭,跟著唱道:“從那個悲慘的時候,脫離了我的家鄉,拋棄那無儘的寶藏。”
林譯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喝了一聲:“全體立正,跟我唱:流浪、流浪,整日價在關內流浪。哪年、哪月,才能夠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哪年、哪月,才能夠收回我那無儘的寶藏。爹娘啊、爹娘啊,什麼時候,才能歡聚在一堂………”
戰士們紛紛響應,齊聲唱了起來,是啊,從那一天起,鬼子就一步步地侵占了華夏的領土。回想起當年,要是那時候我們能……
“這火勢太猛了,熏得我眼睛都睜不開。”迷龍抹了一把眼淚,轉身欲走。
“去哪兒?留下來吃一碗再走,不當兵也可以跑跑後勤,等會兒你帶要麻去一趟黑市。我得考慮長遠,賣掉幾箱磺胺。留下吃一碗吧。”林譯一把將他拉住,他知道,隻有吃了這碗豬肉燉粉條的迷龍,才是真正的迷龍。沒有這碗粉條,他還差點兒火候,差點兒沒能真正觸動到內心深處的東西。
迷龍沉默不語,隻是靜靜地等待著,任由那誘人的香味勾起了他對家鄉的深深思念。他想起了剛入伍時的那段日子,那時大帥還在,東北軍是何等的威風八麵。無論是吃喝、裝備還是軍餉,都是華夏頂尖的水平。可怎麼接班沒多久,一切就都變得如此不堪。被老毛子打得落花流水,又被小鬼子趕出了自己的故土。
他的思緒飄飛了半天,直到李烏拉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豬肉燉粉條和一碗大米飯,輕聲說道:“造吧,嘗嘗我做的咋樣。那邊還有血腸呢,我拿肉湯咕嘟的,你蘸點兒蒜泥兒吃。”
迷龍拿起粉條,用力一吸,那熟悉的味道瞬間湧入口中,正是他魂牽夢繞的老家味道。十年了,他未曾回過家鄉,這一口粉條,將他對家的思念全部勾了回來。
李烏拉躲在一邊,肩頭微微聳動,卻不見他動筷子,頭也始終沒抬起來。迷龍瞅了他一眼,起身夾起一塊血腸,蘸上蒜醬,送進嘴裡,看著李烏拉感歎道:“對,就是這個味道,就是這個的味道。”
潰兵們就著大米飯,大口吃著豬肉燉粉條,心中湧起的是一種難得的歸屬感。他們中的每一個人,對於上一次吃肉的時間都有著不同的記憶。但在部隊裡能吃上一頓肉,本就是一件極為難得的事情。更何況,如今的他們已經失去了原有的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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