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眼中被嫌棄的“破爛”,到了國內卻成了人人爭搶的香餑餑。這東西多好啊!
上頭架著37毫米炮能打坦克,下頭75毫米炮還能提供火力支援。自己能跑能走,再不用愁騾馬馱不動、拉不走。外麵還裹著厚厚的裝甲,這哪是垃圾?分明是寶貝疙瘩!
消息一傳開,不知多少雙眼睛立刻盯上了這批坦克。更有人聽說,花旗那邊還打算繼續援助105毫米榴彈炮。看來,這位林師長在洋人心中的分量,著實不輕啊!
眾人正歡欣鼓舞、議論紛紛,山城的侍衛室卻冷不丁地問了長官一個問題,像是被什麼戳中了心思。辦公室被陡然安靜了一瞬。心裡同時浮起一個不妙的念頭:那個……戴老板派去試探林譯的人,出發了沒有?
實際上此刻林譯已經遇上了,他望著眼前這群人,那一張張熟悉而又朝氣蓬勃的臉上寫滿了興奮。他們用近乎崇拜的目光注視著遠征軍的將士,眼中閃爍著難以抑製的激動。
小書蟲第一個衝到他麵前,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你們真的是遠征軍?我……我能加入你們嗎?”
小書蟲而眼中恍若有星光躍動,“你們是我們所有人心中真正的驕傲!電台裡說你們要出國作戰的那天,我們全校師生都哭了。老師說,不能哭!你們是英雄,是為了民族存亡而戰的英雄,你們守護的是戰爭持續最後的希望。他說我們不該虛度光陰,而該以你們為榜樣。”
林譯清楚這些年輕人來自哪裡,也聽唐基隱約提起過。儘管唐基從未明說,但林譯明白,即便精於算計如他,心中也並非毫無波瀾。
隻不過唐基到底是個“打算盤的掌櫃”,虞師於他而言,終究是虞家一門的生意。他不能聽太多,不能感觸太深,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在這場亂世中,為這支軍隊謀取最大的利益。
小書蟲是從安逸世界裡走出來的書生,與這片被戰火灼燒的土地格格不入。他身上那種蓬勃的朝氣、那股未被磨滅的生命力,本不該出現在這裡。
他仍在呐喊、在呼喚,就像焦土之上掙紮萌發的一株嫩芽,太乾淨,也太突兀。這裡當然也有年輕人,但大多早已被戰爭磨去了棱角,眼中隻剩下沉默與疲憊。更何況,這四周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正在暗處窺探。
林譯警惕地向周圍掃視:果然,不遠處有兩個假裝讀報的人,報紙放的那麼低,視線卻平直地投向這邊。不是特務,又是什麼?他用餘光瞥見了陳副師長的身影,心中一凜,頓時明白:自己若再多說幾句,便可能萬劫不複。
“要參軍,去那邊報名。”林譯最終隻是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隨即拍了拍他的肩,迅速轉身離開。
他不敢再多停留一刻,心裡卻忍不住為這個年輕人感到擔憂。他太顯眼了,顯眼到令人不安,顯眼到這片不正常的區域根本容不下他。
林譯明白,小書蟲要麼儘快找到屬於自己的組織,要麼……隻怕很快就會被什麼人帶走。
他匆匆返回軍營,邁入營帳,隻見一人含笑對著他問道:“阿譯,還認得我不?”
“鐘誌峰?你怎麼會在這兒!”林譯盯著來人臉上熟悉的輪廓,記憶裡軍官教導團同吃同住的日子猛地翻湧上來。
他當即大步迎上去,雙手緊緊攥住對方的胳膊,語氣裡滿是掩不住的驚喜,“哎喲!這都多少年了,你這模樣,除了鬢角多了點細紋,跟當年在教導團比,一點沒變!快坐快坐,帳裡剛煮了熱茶,我給你倒一杯!”
鐘誌峰被他攥著胳膊,也笑得眉眼舒展,順勢在桌邊坐下,目光掃過帳內簡單的陳設,話裡帶著熟稔的打趣:
“你小子才是沒變,還是當年那股子熱乎勁兒!我早聽說了,你阿譯這名字,在咱們軍中可是響當當的。”
他笑著說道:“誰不曉得你在前線帶著弟兄們打了那麼多硬仗?要找你,根本不用費勁兒,隨便找個老兵問問,都能指到這營帳來。”
“嗨,都是弟兄們豁命拚出來的,我那算什麼。”林譯笑著擺了擺手,把冒著熱氣的茶碗遞到他手裡,又轉身從櫃子裡翻出一碟剛烘好的花生,推到他麵前,“你還沒說呢,你這是路過還是調到這邊?”
“我啊,托家裡這點薄麵,調來做物資調配委員會主任,這不剛安頓好,第一時間就來尋你了。”
鐘誌峰端著茶碗抿了一口,眼神裡帶著老友間的親近,話鋒一轉,語氣更熱絡了幾分。
“說起來,我這可是“投奔”老同學來了。到了你的地界,你不得請我吃頓好的?咱們好好聊聊當年在教導團的事。”
“哈哈,小事一樁,我這就叫人去安排。”林譯爽快地應承下來,“今晚我讓夥房加兩個硬菜,咱們好好吃一頓。”
鐘誌峰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嘴唇微張,卻終究沒有開口。他隻是默不作聲地任由林譯張羅,自己則靜立一旁,目光如掃描般細致地掠過營中每一處角落。
林譯拉著他熱絡地聊了許久,鐘誌峰一邊客氣應答,一邊不動聲色地四下打量。營地裡的裝備都很普通,唯一稱得上稀罕物的,是那台嶄新的英倫留聲機。
唯一引起他注意的,是桌上那聽“飛馬”牌香煙。這煙確實罕有流入滇省,但轉念一想,如今四處奔走的特務、走私販子,又有什麼搞不到手?
鐘誌峰謹慎地應對著每一句談話,直到晚餐準備就緒。看著端上桌的酒菜:一缽雞湯,幾個開了的罐頭,一壇紹興黃酒。
他終於確定:眼前的林譯,仍和他記憶中一樣,維持著那種典型的滬上中產做派。吃得簡單,覺得一碗雞湯、一碟罐頭就算“加菜”,除了軍裝穿得筆挺體麵之外,生活水準並無特殊。這與其它嫡係王牌師長的做派相差甚遠。
他將所見所聞悉數默記於心,席間仍與林譯推杯換盞、談笑風生。直至對方醉倒在地上,嘴裡嘟嘟囔囔地哼起了軍歌,鐘誌峰才緩緩起身。
“看來,老同學,你這回算是過關了。”他低聲自語了一句,隨即轉身悄然離開軍營,身影迅速融進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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