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客氣幾句,那位師長卻早已鬆開手,幾乎撲進了運輸隊中。他撫摸著維克斯重機槍的槍身,手指微微發抖,嘴裡反複念叨:“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啊……這還有馬克沁!哎喲,迫擊炮!真是迫擊炮!”他一路撫摸查看,如數家珍,完全忘了身邊的林譯。
林譯無奈地搖搖頭,默默朝前走了幾步。猶豫片刻,他最終還是不顧可能暴露的風險,示意手下悄悄又多留了幾門九二式步兵炮和幾十箱炮彈。
隨後,他轉身離去,沒有道彆。還有一個湘軍師沒有補充,到了這裡他才知道,這支部隊也隻剩兩個師了……
如法炮製地補充完另一個師,這位師長雖然同樣情緒激動,卻仍強自維持著禮節,執意要留林譯吃飯。他緊攥著林譯的胳膊不肯鬆手,幾乎是生拉硬拽地把他拖進了自己的營房。
一路走,他還一路高聲招呼警衛員:“快,叫炊事班動作起來!殺隻雞、切點臘肉——對了,洞庭湖剛送來的鮮魚一定要上,這好東西你得嘗嘗!我還有瓶不錯的酒,今晚咱哥倆必須喝兩盅。往後,還得靠老弟你多關照啊!”
一進營房,林譯略微有些意外。雖說是臨戰狀態,師長的生活條件卻顯得相當優渥。雞鴨魚肉自不必說,好煙好酒也一應俱全,屋中陳設更頗有幾分氣派。
師長一邊遞來一盒“白將軍”,一邊自謙道:“賢弟彆笑話,我們這比不上你們中央軍,更彆說遠征軍了。鄉下地方,比不了你住慣的洋樓。這破煙你將就抽一根,彆嫌棄啊,洋貨我這兒可搞不到。”
他自顧自地笑了笑,語氣裡卻藏著一絲自嘲:“這煙以前才賣八毛,現在法幣不行咯,得花一塊半現大洋才買得一包。老哥哥我啊,都快抽不起咯。”說罷招呼林譯落座。
林譯聽到這裡,早已胃口全無。若在以往,他或許會覺得這一切理所當然;但重活一世,他才真正看明白:日後兵敗如山,豈是無因。喝兵血、吃空餉,或許起初是迫於無奈;可一旦嘗到了甜頭,到了收複失地、接收敵產的時候,隻會更加肆無忌憚。
民心,就是這樣一點一點丟儘的;戰鬥力,也是這樣一步一步耗光的。
隨後,林譯來到了川軍第四十四軍。150師和151師的處境更為艱難,甚至連百姓都對他們缺乏信任,不願主動幫忙運輸物資。最終,林譯隻能自掏腰包支付運費,才勉強湊齊人手。
他心裡明白,川地多年軍閥混戰,兵痞習氣早已滲入骨子裡,吃拿卡要幾乎成了常態。但他有什麼資格指責他們?
150師奉命急行至太浮山一帶阻敵——那是增援常德的戰略要地。我軍清楚其重要,日寇自然也明白。於是,敵軍第三師團及109聯隊發起猛攻。
150師為趕路輕裝疾進,全師僅五千餘人,卻要麵對數倍於己的鬼子精銳部隊。莫說是他們這樣缺乏重武器的部隊,就算把林譯自己的隊伍拉上去,也凶多吉少。
最終,150師斃傷鬼子2000餘人,擊尚渡船20艘,全軍覆沒,許師長自戕殉國。他的骨灰送回川省老家那天,全縣百姓夾道相迎。
望著眼前這樣的軍人、這樣的部隊,林譯心中再無一言可置喙。所謂的“黃金十年”,國家未能真正整軍經武、夯實國防;而日後種種派係傾軋與千裡之外的微操指揮,或許才是更應被譴責的根源。
他最後一個目的地,是57師駐守的常德。為顯正式,林譯從空間調出那輛k軍用卡車,裝載部分物資先行駛入城區。
城門哨兵上前敬禮,嚴謹地攔下車輛:“長官好,請您出示證件。”
林驗遞過軍官證,語氣沉穩:“通知你們餘師長,準備接收一批遠征軍輪換物資。現在先安排人卸車。”
士兵驗過證件,立即再度敬禮:“是,長官!我立刻通報!”
不多時,一輛吉普疾馳而至,餘程萬師長竟親自趕來。他一眼看見那輛k卡車,眼中頓時一亮。
這種美製卡車在軍中極為稀缺,炮兵部隊和軍政高層尚且分不到幾輛,即便他身為中央軍嫡係,也僅有寥寥數輛。
林譯上前說道:“餘師長,請您準備接收一批武器彈藥,以加強城防。”
餘師長心頭一熱,不禁暗想:上麵終於想起我這個黃埔一期了!到底還是“嫡係”有份啊!
他強壓激動,儘量平穩地問道:“感謝!物資具體包括哪些?我這邊已經安排人清點接收了。”
“有防毒麵具、彈藥、輕重機槍,還有一批迫擊炮、防空炮和戰防炮。”林譯回答。
餘師長終於掩不住臉上的笑意,連聲說:“太好了!這些都是我們急需的!辛苦你了,進城稍坐,我們詳談?”
“不必了,這門炮和炮彈已隨車送到。請按這個地點接收後續物資。”林譯敬了個禮,正色道,“軍務緊急,恕不耽擱。”
他必須顯得乾脆利落,既為維持軍人做派,也為餘師長能儘快調動人手、準備接貨,畢竟那小半個倉庫的物資,總不能憑空突然出現。
儘管如此,餘師長心中卻沒有半分不悅。這畢竟是憑空得來的精良裝備,有人千裡迢迢親自送來,他怎會有絲毫怨言。他目送林譯離去,隨即匆忙調動運輸營,火速前往指定地點接收物資。
即便做足了心理準備,並帶上了全部卡車和騾馬隊,當真正看到堆積如山的裝備時,餘師長仍然被深深震撼了:英製維克斯重機槍、布倫式輕機槍、堆積如山的防毒麵具、3英寸迫擊炮、厄利孔20機炮,甚至還有五門珍貴的qf6磅火炮!這些武器,足夠讓他一個師的戰鬥力提升數個檔次。
林譯在一旁鄭重說道:“餘師長,這些火炮對付日軍坦克絕無問題,其中一些還可兼作防空用途。所有這些裝備,連同這些吉普和卡車,都請您一並接收。林某軍命在身,就此彆過。”他敬了個禮,轉身離去。他必須儘快趕回滇緬前線,再遲恐怕就要被上頭問責了。
坐在南行的火車上,林譯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心中思緒萬千。他隻希望自己這點微不足道的努力,真能幫到這些浴血奮戰的將士,為這場慘烈的戰爭帶來一絲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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