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期站在一棟彆墅前不知所措,他不記得自己是為什麼站在這裡,但還是覺得這個地方很熟悉。
他按了按門鈴,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的擴音器傳出,帶著電流同化的幾分僵硬。
”是誰?“
“我是江期,能給我開一下門嗎?”
江期聽到什麼東西撞翻了的聲響,餘光看到彆墅二樓有人拉開了窗簾向這裡看來。
大門打開了。
江期走了進去,草坪上放著一把巨大的遮陽傘,傘下是一把搖椅。
空白的大腦開始回放些許記憶的碎片。
他有些印象,這是他放在這裡的,他喜歡在午後躺在搖椅裡休息。
他推門而入,下意識地拿出了一雙兔子頭拖鞋,穿上之後大小正合適。
他又記起來了,這是他的鞋,他最喜歡毛絨絨的東西了。
走到客廳,他看到了一個男人坐在沙發上,坐姿矜持又高高在上,帶著幾分不動如山的理智和冷靜。
江期輕聲問道:“你好,我是住在這裡嗎?我好像失憶了,你認識我嗎?”
那個男人轉過頭,江期看到了他英俊的臉龐,對方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半晌後,那人把頭轉了回去,留給江期一個側臉,看不清表情。
江期看到這張臉的那刹,一股洶湧的愛意從心裡冒出來,淹沒了所有的失憶帶來的不安。
男人對江期說道:“當然,你就住在這裡,我們結婚三年了。”
人在交談時總會不自覺觀察對方的神情,江期看不到他的臉,自然而然地繞到了他的麵前。
“那麼,”江期的目光描摹著對方的五官,輕聲問出了心底那個名字,
“你是莫軒嗎?”
莫軒眼睫顫動,嘴角動了動,不知道說什麼。
最後他一把抱住了江期,抱的很用力,把頭深深地埋進了他的頸窩。
江期在他的擁抱裡找回了熟悉的感覺,他不自覺地做出了習慣的動作,輕拍兩下莫軒的背,然後從上往下捋了捋,回應了對方的擁抱。
頸側的衣領被淚水打濕,莫軒環在他腰後的雙手微微發抖,沒有了剛才的理智和冷靜。
他哽咽地說:“歡迎回家。”
這天江期沒有做其他的事,一直沉浸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裡。
直到月上柳梢頭,直到肩膀的淚水被蒸發乾淨,直到莫軒臉色恢複如初,眼眶褪去了深紅。
接下來的幾天江期聽莫軒說了一些他以前的事情,他的愛好,給他看了他們的結婚證明,兩人的戒指。
“為什麼家裡一張合照都沒有?”
“我是個畫家,我不喜歡拍照。”
莫軒表情不變地解釋:“速成的刻板印象,毫無藝術的加工,那是對藝術的侮辱。”
江期看著手機裡的美顏相機不語。
他潛意識裡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反駁莫軒在藝術上莫名的堅持。
他把莫軒拿出來的戒指,細細打量了一番,普通的男士銀戒,內側刻著一行字,似乎有些磨損了,看不太清。
“為什麼有戒指我們都不戴上?”
江期有些疑惑,他對這戒指沒什麼印象。
莫軒把戒指重新裝進盒子,合上蓋子,回答說:“我畫畫的時候不方便,你工作的時候也覺得不舒服。”
“你的工作是做毛氈玩偶,還開了一家網店。”
莫軒把盒子放進懷裡,拉著江期的手來到二樓的一個房間,打開門,裡麵是與外麵格格不入的溫馨,一片毛絨絨的海洋。
江期幾乎是立刻走了進去,他摸著或大或小的玩偶,開心地笑了。
他開始一點點漸漸適應了失憶後的生活,還和隔壁搬來的林獻成了好朋友。
他以為他會一直這麼悠然自得地生活下去,直到那一天莫軒突然說要邀請幾個朋友來家裡聚會。
他對所謂的莫軒的朋友毫無印象,心裡沒底,就和林獻約好了那天一起作伴。
接下來的幾天,他的生活開始亂了套。
莫軒開始整日躲在畫室。
而他在那天半夜驚醒,躲在門後看著莫軒從房間走出來,消失在一樓。
他的生活開始混亂起來。
又仿佛這種混亂才是現實,之前的閒適美好是烏托邦的夢境。
“啊啊啊啊,放我出去!!!”
一聲隱約的聲音乍然響起,模糊地像是隔著幾層牆壁,傳進了江期的夢裡。
第二天晚餐時他說起這件事,莫軒隻說是為了找靈感看電影時聲音外放。
江期應下,心裡疑神疑鬼,畢竟莫軒這幾天的行為太反常了。
雨季如期而至,聚會的那天也到來了。
原來莫軒躲著不見人的這幾天是一直在忙著給他畫畫。
看著眼前巨大的畫作,聽著莫軒深情的告白,江期有一種等待已久、得償所願的情緒自心底爆發,卻在下一瞬變成了不屑一顧的決然和空蕩蕩的失落。
矛盾的情緒糾纏撕扯。
他好似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是昏黃溫暖的霞光,一半是漆黑冰冷的夜色。
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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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美麗的畫中之人也夢幻得和他毫無關聯。
然後是猝不及防、毫無征兆的死亡,接二連三,在這暴雨的深夜,讓他忘去的記憶打開了一個洞,複雜的情緒壓抑不住地往外湧出。
絕望和失望,愛意和恨意,相互交織纏繞,分不清彼此。
明明坐在椅子上,卻感受到不斷的失重感拉扯著他向下墜,墜往哪裡呢?
明明他最見不得死亡,可是他卻沒有產生一絲害怕,還困得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