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蓉聽出長安語氣中帶著不容置喙的疏離,也知道這般示弱能換不得長安的憐憫。
她斜眼瞪了一下企圖攙自己離開的丫鬟,眼神中沒有了方才刻意的柔弱,露出嫌惡。
聲音也驟然冷了下來,“彆動我。”
用手帕幾下把臉上殘留的淚水擦拭掉後,周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長安身上。
她的眼眶雖還泛紅,眼神卻帶著嘲弄,聲音尖利無比,“舅母也不看看你在府上還有幾分位置,還在這裡對我拿腔作調。”
碎裂聲在廳堂裡炸開。
墨夏驚愕地看著周蓉離去的背影,又將目光轉向那隻被掃落在地的茶盞,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真是枉費她以為表小姐的性子有所改變,沒想到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如此目中無人,絲毫不懂得禮數。
竟然還敢這般說夫人。
夫人的銀兩買下十個韓府都綽綽有餘。
“夫人,表小姐真是太猖狂了!”
長安並沒看一地的碎片,周蓉就算動作再大,也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
“追上去,讓她把整套茶盞的銀子賠了。”
聽到命令,墨夏聲音洪亮應了聲,“奴婢這就去尋表小姐要銀子。”
“不賠的話,就報官。”
長安指尖拂過新得的紫玉珠串,不緊不慢的朝已經走到門檻的墨夏補充道。
這套官窯茶盞釉色如凝脂,盞壁上的牡丹是用金粉勾勒,價值千兩,想來讓周蓉賠銀子,比被打一頓還得記得深刻。
“長安,你這是剛回府,就有熱鬨看。”
“隻怕是我被當做了熱鬨,後院的新人怎麼樣?”
聞名不如見麵,比起無足輕重的周蓉,長安還是更想要知道連同宿芝在內的三位新人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
提及正事,小七的語氣也嚴肅了起來,“恐怕得你親自去感受下,我覺得她們同江晚應當是差不多的身份。”
長安眉毛一挑,沒成想她還能見到除了江晚以外的妖精,還是把韓青梧當做香餑餑的妖精。
一下出現三個,也是稀奇。
“小七,你說她們知道對方是一樣的身份嗎?”
江晚記憶裡的妖族各有手段,長安也不知道這三位處於什麼水準。
回府時間太短,小七也沒有聽到她們知不知道其他人的身份。
“石頭給你的消息不是說她們鬥的狠嗎?我猜正是因為知道,才會沒下死手吧。”
“你說的也是。”
那廂得知長安已回府的三位默契一致,都準備在晚飯前去主院探底。
隻是比她們先一步到的是竹壽院老夫人的婆子。
竹壽院正廳,鎏金銅爐裡燃著佛手香。
老夫人對著手中那張紅紙說的眉飛色舞。
說的正是興起時,她看坐下的長安眼神全然放在了手腕的珠串上,話音一轉。
“安娘,你這是在外麵野了心,連婆母的話都聽不進了?”
老夫人將紅紙“啪”地拍在桌案上,開始話裡話外都在暗指長安彆居多年,失了體統。
端坐椅上的長安,確實沒太聽進老夫人的話,甚至連明日晚上的甜點要吃什麼都想好了。
她還以為老夫人讓下人傳來的口信那般急切,隻等著她跟著走定親流程就可,誰知道連人選都還沒有定下呢。
聞言,長安也隻是緩緩抬眼,語氣平靜無波。
“既然我對川兒的婚事做不得主,那娘你來定就是。”
“怎麼?你是在說我獨斷專行不成,也不看看你是如何做青梧夫人的弄的府裡麵是烏煙瘴氣!”
老夫人臉色鐵青,連手指都在顫抖,一點都沒有當年的氣力。
這些年是被折騰的不輕。
怕人倒在眼前,長安也不欲辯駁老夫人所說的這些話,甚至貼心的將她覺得礙眼的珠串攏在袖中。
“娘如何說,便如何是了。”
外麵自在慣了,讓她坐在這裡演戲也是累的慌。
站在一側的王婆子已經習慣了老夫人時不時冒火。
她又是上前遞茶,又是給老夫人順氣,一套動作下來是順暢得很。
“老夫人消消氣,夫人也是不在府上多年,又哪裡曉得京中貴女們是何性情?還不是得老夫人您多為公子操勞。”
老夫人接過茶盞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胸口的憋悶散了些。
她斜睨著長安,意有所指的說道:“還是你懂我心思,不像有些人,哼。”
長安隻做聽不懂,端起桌上的茶盞,淺啜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