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閉嘴!”電話那頭傳來茶杯被狠狠摔碎在地上的刺耳聲響,顧老爺子的怒氣幾乎要穿透聽筒,“翻了天了!誰教你這麼跟我說話的!”
“我憑什麼送你出國?就憑我是你爺爺!就憑這麼多年,你吃的穿的用的,你揮霍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你說我憑什麼!”
兩人激烈的爭吵內容再也無法清晰得知,但最終的結局卻是鐵板釘釘——顧易軒在次日就被顧老爺子雷厲風行地強行送出了國,並且在此後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未能再踏足國內。
樓上,一間私密的休息室內。
許雲匆匆切斷了與餐廳經理的通話,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眉頭緊緊擰起,開始飛速思索顧博延插手後查到自己的可能性有多大。
結論是——百分之百。
楊家沉寂了這麼多年,卻依然能在風雲變幻中屹立不倒,少有真正的麻煩找上門,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有顧博延這座無人敢輕易撼動的靠山。
當年顧博延幾乎是憑借一己之力,在腥風血雨中打下了屬於自己的龐大商業帝國。
產業遍布明暗兩麵,手段狠厲,行事果決,讓無數人既敬畏又恐懼。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物,卻偏偏與楊家的一個女兒相戀,最終結為夫妻,自此成為了楊家最堅實的後盾,明裡暗裡不知掃清了多少障礙。
許雲深知顧博延的厲害。
在家裡,他時常能聽到父母用複雜又忌憚的語氣提起這個名字。
甚至有一次父母激烈爭吵時,他聽見父親對著母親歇斯底裡地吼叫:“我知道你就是看不上我!可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樣子!”
“人家顧博延當年看得上你嗎?你不也就是倒貼都沒人要,最後不得不跟我聯姻嗎?!”
後麵的話他不忍再聽,也不想深入了解。
但那場爭吵足以讓他拚湊出一個事實:他母親年輕時曾狂熱地追求過顧博延,隻是最終愛而不得,才心灰意冷地接受了家族安排的聯姻。
而後的歲月裡,父母兩人關係冰冷,各玩各的,互相漠視,又互相鄙夷。
許雲甩甩頭,不再去回想那些令人不快的家庭瑣事。
但他的臉上,卻緩緩浮現出一抹詭異而扭曲的、充滿了報複快感的笑容。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成型。
他必須趁著顧博延的處理指令尚未完全下達、所有人還處於信息滯後的短暫空檔做點什麼。
他立刻起身,憑借對這裡的熟悉,快速找到了監控室,調出畫麵,精準地鎖定了時初一三人所在的貴賓包廂。
然後,他整理了一下衣領,臉上帶著那抹令人不安的笑容,徑直朝著那個包廂走去。
包廂內氣氛溫馨,與樓下的劍拔弩張仿佛是兩個世界。
楚飛白正忙得不亦樂乎,麵前堆著小山似的蝦殼。
他小心翼翼地將剝好的、飽滿彈嫩的蝦肉放進時初一的碗裡,還不停地拿著各式各樣的調料盤獻寶似的推薦:
“初一試試這個!這個醬有點酸酸的,特彆開胃,你肯定喜歡!”
“還有這個,看起來黑乎乎的,但是是甜苦甜苦的,很奇妙的味道!”
“這個這個!是香辣的,夠勁!”
“這個這個……”
眼看麵前的碟子都快擺不下了,時初一不得不伸出手,輕輕按住他忙碌的胳膊:“好了,四哥,已經夠了。”
他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的縱容:“你自己也吃,我會自己弄的。”
楚飛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有點失落地癟了癟嘴:“好吧……”
但下一秒又立刻眼睛亮亮地催促:“那初一你快都嘗嘗看哪個最好吃!”
相比之下,楚天瑞就顯得安靜許多。
他也沒怎麼說話,隻是專注地剝著自己麵前的蝦,動作優雅而利落。
楚飛白埋頭吃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自己碗裡的蝦肉怎麼好像……越吃越多?
他疑惑地抬起頭,正好瞥見楚天瑞不動聲色地將剛剝好的蝦,分彆放進了他、時初一,還有自己碗裡各一隻,分配得相當平均。
楚飛白擰著眉,狐疑地盯了楚天瑞好幾秒,眼神裡充滿了“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的探究。
他想開口說點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後隻是彆扭地轉過了頭。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將自己麵前那個他認為最好吃的香辣調料盤,略顯粗魯地推到了楚天瑞麵前。
“給你!”他聲音有點大,像是在掩飾什麼,“彆說我隻顧著初一,不照顧你啊!”
楚天瑞看著突然被推到麵前的調料碟,微微怔了一下,隨即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從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嗯。”
然後補充道:“那謝謝你。”
楚飛白像是完成了什麼重大任務,挺直了腰板,故作大方地“哼”了一聲:“不用客氣!”
時初一的視線在楚天瑞和楚飛白之間轉了一圈。
楚飛白還在那興致勃勃地研究蘸料,試圖找出最完美的搭配;楚天瑞則依舊沉默地剝著蝦,偶爾將成果平均分到三個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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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包廂裡隻有食物氤氳的熱氣和碗碟輕微的碰撞聲,竟然讓他心裡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和美好。
雖然楚飛白確實有點吵鬨,像個精力過剩的大型犬,但這種圍繞在身邊的、毫不掩飾的熱情和關切,並不讓人討厭,反而有種被溫暖包裹的感覺。
然而,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時初一就猛地驚醒般蹙起了眉頭,心裡湧上一陣懊惱。
怎麼回事?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容易就被收買了?
不過是一頓飯、幾句關心、幾個剝好的蝦……難道就要把之前的事一筆勾銷了嗎?
不行!不能這麼輕易就原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