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請問你怎麼稱呼?”瑟爾丹一邊幫著士兵們捆爬犁,頭也不回的問道。
“我叫烏希哈。”
瑟爾丹讚道:“你爹媽可真會起名字!這名字好!”
劉勝道:“老瑟,什麼意思?”
“烏希哈,滿語就是小星星。”
劉勝“哦”了一聲,好奇的對烏希哈問道:“小丫頭,你怎麼會說漢話?”
“我以前在寧古塔城呆過,跟著私塾先生學了兩年,官話當然會說了。”烏希哈看著劉勝手中的酒壺樣式十分奇特,銀白色的扁壺身,外麵還套著一個皮套子。於是便對劉勝道:“大個子,你這個酒壺不錯。送給我吧?我拿東西跟你換。”
劉勝嗬嗬一笑,道:“你拿什麼換?”
烏希哈想了一下,便懷裡拿出一個小皮袋子,用手一晃,裡麵傳出嘩啦啦的磕碰聲。“我拿阿爾初闊其跟你換。”
這是什麼東西?劉勝好奇的接過袋子,打開一看,恍然大悟道:“原來是羊拐啊!”
“什麼羊拐!我這是麅子的。這是我小時候阿瑪幫我弄的。”
劉勝掏出一個麅子拐骨,隻見其色潔白如玉;或許是因為長期被人把玩,已經透出一股玉石般的晶潤光澤,不由嘖嘖稱奇。
“大個子,你換不換?”
“行。你等一下。”劉勝說完,便走到自己那匹馬跟前,從馬鞍袋裡取出四個帶著皮套的不鏽鋼小酒杯,又取出一個倒酒的漏鬥。他想了想,又掏出一個布袋子,將酒杯和漏鬥都裝了進去,連同酒壺一起遞給了烏希哈。
“這裡還有半壺白酒,都送你了。”
烏希哈滿心歡喜的接過東西,拿在手裡不住的摩挲著。
劉勝這時道:“姑娘,天色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吧?”
“哎呀!糟了!阿瑪要罵我了。”烏希哈急忙將東西揣進懷裡,對劉勝道:“大個子,我走了。開春的時候,我和阿瑪一起去富爾丹城找你們玩。”她說完不等劉勝搭茬,又對瑟爾丹道:“大叔,開春兒我去找你玩。您怎麼稱呼?”
“嗬嗬,我叫瑟爾丹。”
“哦。記住了。”
烏希哈走到剛才藏身的地方,拿出滑雪板和雪杖,穿好後朝劉勝他們揮了揮手,隨即雪杖用力一點,沒多久就消失在了山梁上。
“這姑娘,真有意思。”瑟爾丹嘿嘿笑著。
又過了一會兒,運老虎屍體的爬犁紮好了,眾人一起將老虎屍體抬到爬犁上,用繩子綁緊。瑟爾丹又將爬犁栓自己的馬鞍兩側,抬頭看了看天色,對劉勝道:“趕緊走吧,一會兒先找個紮營的地方。晚上又要下雪。”
那邊烏希哈一路滑雪往回走,剛走了一半路程,就碰上了帶著族人正在尋找她的阿瑪。
薩哈連看著滿頭汗水的女兒,不由開口責罵道:“死丫頭!你跑哪去了?急死我了!這天都快黑了!”
“阿瑪......”
“算了算了,人找到了就好。大夥回吧。”一旁的族人勸道。
烏希哈脫了滑雪板,乖乖的坐上了狗拉爬犁。他阿瑪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扭頭不再理她。
夜晚,赫哲人的營地裡,吃過晚飯的薩哈連正在詢問女兒白天發生的事。
“你說他們是雙城堡來的?!”薩哈連驚呼道。
“是啊。您剛才不是問過了嘛。”烏希哈撅著嘴,一副受氣包的模樣。
“傻丫頭!你真是命大啊!”薩哈連長出一口氣歎道。
“阿瑪,怎麼了?雙城堡您以前不是去過嗎?”烏希哈閃著布靈布靈的大眼睛,詫異的問道。
“叫我說你什麼好啊!你知不知道,雙城堡被一夥來曆不明的逆匪給占了!你今天碰上的那些人,搞不好就是那群逆匪!”
“可人家挺好的啊!裡麵還有個庫爾喀齊人的大叔,說話可和氣了!對了!”烏希哈想起了她跟那個大個子換的酒壺,連忙從懷裡取了出來,遞給了薩哈連。
“這是什麼?”薩哈連詫異的問道。
“酒壺啊,我跟人家換的。想著您平常喜歡喝兩口,我就跟人家換了。您看,這裡還有杯子。”烏希哈一邊說著,一邊擰開了酒壺蓋子。一股濃鬱的白酒香氣飄了出來。
薩哈連腹中饞蟲發作,忍不住抿了一口。一股熱流從喉嚨直達小腹,讓他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好酒!”
“就是好酒,我這麼辛苦幫您換來的,您還說我。”
“你拿什麼換的?”薩哈連突然麵色一變,像是想到了什麼。
“阿爾初闊其啊。”烏希哈不在意的答道。
“啥?!”薩哈連一聽就急了。烏希哈那副麅子拐骨是他在女兒小時候,從十好幾隻麅子身上湊出來的。拐骨這東西在後世不過是小孩子的玩物。不過在這個時代,還是屬於占卜工具。所謂“解者為凶,合者為吉”,“珍背為吉,驢坑為凶,珍包子為大吉”。
一般人家弄這個,都是從煮熟的羊腿骨或是麅子骨上剔下來的。可烏希哈這副是他從生肉上剔下來的,所以極為潔白。十幾年下來,這六隻拐骨因為長期用於占卜,已經被血氣滋養的似玉非玉一般,十分罕有。薩哈連這些年出門打獵前,都要用這東西占卜問吉凶,非常靈驗。沒想到烏希哈居然給拿去換酒壺了!
不行,這東西一定得要回來!
想到這裡,薩哈連不禁伸手用食指戳了一下烏希哈的腦門,氣道:“你啊你!今年都十六了,怎麼還跟長不大的孩子似的!”
烏希哈見阿瑪真生氣了,委屈的淚水流了下來。“急什麼!大不了我明天去找他們要就是了!”
次日一早,薩哈連套好狗拉爬犁,又拿了幾十張獸皮,帶著女兒一路向西,往富爾丹城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