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國此時對場下受害士兵的家屬問道:“你們還有疑問嗎?”
那受害者的父母噗通就跪了下來,磕頭哭訴道:“求老爺做主,為我兒報仇啊!”
一眾老百姓也跟著跪了下來,叩首道:“求青天大老爺做主!”
“啪!啪!”周衛國又敲了兩下木錘,麵色和藹道:“都起來,快起來吧。”
等眾人起身剛坐下,隻聽一個治安警突然大聲道:“全體起立!”
一眾老百姓麵麵相覷,心說這又是要搞哪樣?
隻見周衛國起身,煞有介事的拿起一張紙,口中道:“本庭現在宣判!......”
從上午開庭開始,鎮公所外麵就圍了上千人,都在等著這次“開堂”的結果。眼看就要到了中午,裡麵還是沒有消息出來,圍觀的人這時都在七嘴八舌的議論凶手的死法。這個說沉河,那個說腰斬,還有的說最好砍頭,這樣就能買個人血饅頭。
這話一出,頓時被一群人鄙視道:“一聽這話就知道你是新來的!什麼人血饅頭,根本不管用!”
說買血饅頭那人道:“俺在村裡聽老人都這麼說,血饅頭能治瘵疾(癆病)。”
“恁這叫迷信!得了癆病,去醫院打幾針就好了。”
“俺,俺瞅著那針頭怪瘮人的。”
“針頭瘮人,砍頭就不瘮人了?恁這人,咋竟說昏話!”
正在爭吵時,有人隻見兩名治安警簇擁著一個鎮公所的辦事員走了出來。那辦事員雙手捏著一張粘好漿糊的白紙告示,大步流星的朝著告示欄走了過去。
“判了!判了!”
這話一出,上千人頓時就朝著告示欄湧了過去,好些不識字的連忙讓識字的幫著念告示上的內容。
“判決公告,茲有......”
那人剛念了個開頭,其他人就道:“前麵不聽,趕緊說說咋判的!”
“首犯蘇青、果興阿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轟的一聲,人群一下沸騰了。古往今來,吃瓜的閒人們都是從來不缺的,尤其是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年代。所以雖然砍頭很恐怖,可架不住刺激啊。再說到時候扔個爛菜葉子、臭雞蛋什麼的也挺過癮的。
後世一名叫俞樾的清代文人曾在其筆記中,記載了這樣一件事:“聞堂上笞一囚,而噅噅呼痛之聲,則女子也,諸又趨往觀之,拉餘俱去。”等到一群人興衝衝的去了,發現行刑不是打屁股而是掌嘴,於是閒漢們“悻悻而歸”。
“在哪在哪?”
“上麵沒寫。”
話說北海鎮還沒處決過犯人呢,所以大家也不知道什麼城外地方會被選為刑場。圍觀眾人正在猜測時,隻聽從城北的方向突然傳來了兩聲槍響,沒過一會兒,又是一聲。
過了一會兒,就在在場人群麵麵相覷之時,一個治安警從警察所裡走了出來,對這些人道:“散了散了!凶手已經槍決了。”
在趙新的那間辦公室裡,聽到遠處傳來的槍聲,陳繼山拿著電話嗯嗯啊啊的幾下,然後才放下電話對趙新道:“大人,已經執行完了。”
“唉~~總算是完事了。”趙新擺擺手,示意陳繼山出去,隨即把腦袋靠在了椅背上。
等陳繼山出去關好門後,一雙柔荑從椅子後伸過來,輕輕的在趙新頭上揉了起來。
“我就是前些日子太忙了,著急上火,都已經好了。”趙新一邊說著,抬手向後一摟。
沈璿也不躲,任由趙新抱著,輕聲道:“你現在可不是幾年前了,十幾萬人都指著你呢,還這麼不在意身體。原本阿妙跟著侍候你我還放心些,你可倒好,又把她給扔在北海鎮了。聽說你病了,她都急哭了。”
趙新閉著眼道:“這不是有你嗎。”
沈璿氣道:“你說說這半年,咱倆總共才見了幾次?要不是我娘催著我來,我才不要見你。”
趙新嘻嘻一笑道:“阿全,咱倆的關係那是老天爺定的,誰也分不開,彆聽你娘亂說。”
沈璿嘟著嘴,俏臉微紅,輕輕在趙新肩頭拍了一下,口中嗔道:“亂講。”
她一邊給趙新揉著腦袋,猶豫了半晌,這才鼓足了勇氣,緩緩問道:“那個王姑娘,你怎麼打算的?”
話說自打沈敬丹的老婆沈吳氏來了北海鎮以後,成天對沈璿耳提麵命,說什麼為女子者,必先德、言、容、工四者兼備才行。你這都快要嫁人了,一天到晚還拋頭露麵怎麼行,趕緊把學校那勞什子差事辭了,回家待嫁才是正經。
沈璿對沈吳氏的話起初並不在意,北海鎮可不是滿清治下,她憋悶了這些年,現在總算是無拘無束了。可不知道為什麼,自打那個王貞儀來了北海鎮,尤其是知道她是趙新親自命令徐大用給綁過來的後,沈璿心裡就有些不自在。
王貞儀可是出身官宦人家,模樣自不必說了,而且人家還能上馬拉弓,下馬做學問,能文能武。就沈璿這些日子所了解的,王貞儀在算術一道上頗有天賦,她當初之所以去徐大用的莊子上,就是想見趙新討教算術的。
兩廂一對比,沈璿就有了一些自卑;不管是東台沈家還是沈敬丹家,一個是秀才,一個隻是商人。她的性格其實是很敏感的,雖然表麵上好多事不愛計較,可做事、說話處處小心,想事情總是愛鑽牛角尖;這跟她多年來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有很大關係。
等了好一會,沈璿隻聽見輕輕的鼾聲響了起來,再一看,趙新竟然已經睡著了。看著趙新睡著的樣子,沈璿歎了口氣,轉身從一旁取了塊毯子蓋在趙新身上,然後就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趙新直到聽見沈璿出門才停止了鼾聲,睜開了眼。他有些苦惱的捂著腮幫子,最近心火太大,扁桃腺發炎,連帶著後槽牙也跟著疼。
沈璿問的他其實曾經想過,正是不知道如何麵對,才一直呆在富爾丹城不回北海鎮。難道要自己跟王貞儀親口說,姑娘,您要是不留在我這裡,就隻能活到二十九。這話他怎麼說的出口啊?
屋外,沈璿剛出了院子,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就走了過來,有些急切的對沈璿問道:“表妹,你跟大人說了嗎?”
沈璿心裡有些煩躁,她很不喜歡管這種事,可沈吳氏求到了她這裡,也隻能幫著問一下了。她搖了搖頭對年輕人道:“三表兄,你那事我晚上吃飯的時候會跟他提的。不過同不同意,這我可做不了主。”
年輕人拱手道:“隻要表妹能幫著提一句,為兄就已經感激不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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